偶尔……会有一些农户,他们用木头搭建起来了简易的庄子,一户人家,大抵有七八口人,别看庄子简易,可这里的主人,往往是附近数千亩地的持有者。
数千亩地,在许多地方,都称得上是地主了,哪怕是在佛朗机,也绝非是普通的阶层,可在这里……不过是最简单的农户而言。
他们往往已豢养了一些牛马,猪舍也是必不可少的,自屯田卫引进来的猪,早已得到了大多数农户们的喜爱。
家里的劳动力大抵有四五口。
妇人们喂马养猪,而男人们则下地耕种。
上皇的行在便在湖泊的北面,带着数万的大臣、宦官、宫娥、禁卫,以及投奔而来的移民们在此定居,开垦出了土地,用土夯出了一座方圆十里的城池。ωωω.χΙυΜЬ.Cǒm
朱祐樘的屋舍,也不过是比寻常人要大一些而已。
虽是方景隆送来了一些贡品,朱佑樘却将大多数的东西赐予了左右之人。
随来的大臣们,起初自是哀号遍野,不过……人就是如此,起初的时候,他们在船上感觉朝不保夕,只想着能够活下来,历经了七八个月的航行之后,到达了陆地,他们便有了大难不死的感觉。
人就是如此,吃过了航行之苦之后,慢慢的开始适应了环境,哪怕当下需要身体力行,上皇给与的恩赐毕竟有限,一切都需自己重新开始,结舍定居,带着家人开垦一些土地以作家用,也渐渐可以适应下来。
这里的天气明显更寒一些。
南面是一处湖泊的码头,可以打鱼,北面是一片片的耕土。
弘治皇帝每日清早起来,都要四处走走。
起初不能批阅奏疏,令弘治皇帝其实很是不适。
可慢慢的,他就习惯了这样慢节奏的生活。
而萧敬越发的老了,身子佝偻着,而且在这种气候里,不得不扶着一根杖子走路!
此时天空已是大雪纷飞。
人们也逐渐习惯了这里的天气,大多时候,人们还是躲在屋舍里烤着炭火。
在这里,煤炭炉子是不流行的,大家也不喜烧煤取暖。
倒是附近树木多,因而有商人专门伐木建窑烧炭,这木炭,倒是很是畅销。
这些从前的王公们普遍认为,煤的气味不如木炭,最重要的是……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一点坚持了,只有如此,仿佛才能让他们不忘记自己原本高贵的身份。
上皇帝带着人,会到夯土的城楼上走一走。
他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须发皆白,任寒风吹打,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有一双有神的眼睛,当眼睛落向大明的方向,他总是沉吟很久。
那里……终究有太多割舍不下的东西。
萧敬在一旁,虽是老迈,可在此时,却总是手忙脚乱,但凡大风将上皇帝的衣角吹开,萧敬总是担心寒气会侵入上皇帝的身体,引来病症,因而,他便这边捋一捋,那一边又遮一遮。
“上皇,天色不早啦。”
上皇帝只颔首点头,随即眼睛落在了萧敬的身上:“昨日送来的急报……不知厚照会不会来见朕。”
萧敬露出担忧之色。
他很清楚上皇为何来黄金洲,上皇是希望早早将自己的权力交给自己的儿子,让儿子好生的磨砺,不只如此,将这些旧王公大臣们带来这黄金洲,也是让新皇帝少一些阻力。
萧敬没有儿子,可和上皇接触久了,却比谁都明白可怜天下父母心的道理。
只是……昨日消息传来,皇帝居然也来了黄金洲,这……
上皇的问题,萧敬不敢回答。
弘治皇帝反而微笑道:“萧伴伴,你又在怕什么,担心朕不高兴吗?”
“奴婢……奴婢以为……”萧敬的话只说了半句。
弘治皇帝就道:“朕既然禅位,厚照如何治理天下,朕就不打算去再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的福气,这不是朕可以管的。何况朕细细思来,朕终究是不太聪明,而厚照呢,这些年来所做的,足见他聪明伶俐的,还有方继藩等人的辅佐,他即便胡闹,也一定有所节制。此番既来黄金洲,想来,他们一定有所布置吧。”
萧敬听了上皇帝的话,顿时松了口气,他就怕上皇气坏了身体。
弘治上皇帝又是笑道:“厚照是朕的儿子,没了朕的庇护,这天下万千臣民的福祉便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朕有时也心疼哪,可再心疼也没有办法,他生在帝王之家,这是他的命啊。朕相信……他不会辱没列祖列宗的。”
萧敬连忙道:“上皇说的是,实是一语中的,明察秋毫,奴婢佩服的很。”
弘治上皇帝说罢,紧了紧狐绒披风,便要走下城楼。
此时,却有人气喘吁吁的登上了城楼来,跌跌撞撞道:“上皇,上皇,急报,急报,自新青岛来的急报。”
上皇帝微笑,四顾道:“看来朕的龙儿要启程来了。”
他伸出手,竟有些颤抖。
在黄金洲平淡的岁月,已让他的内心开始变得宁静。可在这一刻,似乎自己的骨肉,又让自己的内心里起了波澜。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过了急报,轻轻打开。
他眼睛已经有些花了,看不大真切,于是萧敬忙探头上去,想要帮上皇帝念出来。
萧敬面带笑容,正待要张口,可嘴刚刚打开,随即竟是僵住了。
于是……风雪之中,竟是变得无比尴尬起来。
上皇帝见萧敬如此,皱眉,于是……他努力的揉揉眼睛,去分辨急报中的文字。
风雪呼号。
上皇帝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皇帝加封方继藩摄政王,凌驾诸王之上,辖制黄金洲军政……
萧敬脸色……变得惨然,他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上皇,而上皇帝,却陷入了深思。
久久不语。
……………………
天气真的很冷,冷的刺骨,但是此时,朱厚照和方继藩终于到了。
一路疾驰而来,自是免不了疲累,但朱厚照显得急迫无比。
马不停蹄的入城,随即……看着上皇的宫殿,便吸了吸鼻子。
那大明宫是何等的富丽堂皇,京师是何等的繁荣喧闹,可这里……
说好了不能流眼泪的。
可朱厚照此刻的眼睛,好像进了风雪,很想揉一揉。
方继藩的目光往四周看了一圈,最后也不禁叹息道:“这地方……哎,不曾想上皇帝如此的清苦,不如在南边,臣给上皇帝建一座万寿宫吧……不过……”
好吧,细细想想,好像在这地广人稀的地方,特意修一座宫殿,十之八九也收不回成本啊,方继藩觉得自己好像激动过头了。
外头,早有百官在此迎接了,这些发配来此的人们,皆都裹着严严实实的,外头则罩着他们各自品级的官袍,依旧还是头戴着翅帽,此时纷纷拜倒。
“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朱厚照发现这里有一些是老熟人,甚至……包括了刘健。
刘健老了,一脸皱纹,此时见了朱厚照,竟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朱厚照道:“上皇在何处?”
“上皇就在殿中,专侯陛下,请陛下与摄政王入殿觐见。”刘健回答道。
朱厚照和方继藩面面相觑。
这摄政王三字,自刘健口里出来,自然别有意味。
方继藩不禁深深的看了那朴素的宫殿一眼,心里不知是畏惧,是忐忑,亦或者是激动和即将重逢的喜悦。
二人一前一后的鱼贯入殿。
便见一老者正坐在炭火边,微微颤颤的给炭火盆里添着炭。
朱厚照一见这人,便立即拜倒:“见过父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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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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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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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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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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