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极其尴尬的气氛。
众人你瞧瞧看,我看看你,似乎……还有人想要维持最后那么一丁点儿尊严。
朱厚熜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王叔们,毫无羞耻感。
方继藩却没有和周王客套,更懒得让他起来说话,只让他跪着,一面义正言辞道:“众所周知,我方继藩是个讲道理的人,也一向与人为善,对待宗亲,可谓是礼敬有加,大家都是皇亲国戚嘛,就算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呢!可是……万万没想到,你们居然想要在背后暗箭伤人,怎么,除掉我方继藩,对你们有好处吗?你们存着这样的心,可对得起太祖高皇帝,对得起上皇,对得起皇上?”
众人只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方继藩便寻了个座椅,大喇喇的坐下,犹如训斥一群顽皮的孩子一般:“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遥想当初,是谁见你们在藩地里吃苦,奏请上皇,将你们诏去京里的?又是谁怕你们在京师居无定所,给你们造了宅子,让你们住下的?后来见你们在京里住的憋屈,你们摸着良心想一想,是谁让你们来黄金洲享清福的?现在好啦,你们这群白眼狼,吃了我方继藩的,喝了我方继藩的,转过头来,你们就提起裤子不认人啦?”
众宗亲听到此处,有人恨不得想开口争辩什么。
可见方继藩凶神恶煞的样子,却还是难免心里打了个激灵,硬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方继藩的凶名,是海内皆知的,关于他的种种传闻,那更是骇人听闻,别看宗亲们在大多数人跟前,个个趾高气昂,眼高于顶,可说实话,面对更凶的,他们往往就一丁点脾气都没有了。
方继藩继续痛斥道:“你们这群白眼狼,好嘛,你们不是要杀人吗?我方继藩就在此,来吧,是一个个上,还是大家伙儿一道来,我方继藩言而有信,只一人,和你们拼了。”
众众亲开始吞咽口水,眼角的余光又看向殿中的玻璃窗。
那玻璃窗外此前是黑乎乎的,现在……却隐隐约约好像看到许多双眼睛贴着玻璃窗,朝里头看着!
殿外几乎已没有一丁点的声息了。
可那一只只眼睛,在昏暗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的渗人。
“来呀,都来,虽然你们人多,可我方继藩不怕。”方继藩捋起袖子,向他们挑衅:“既然要你死我活,今日就彼此杀个痛快,我方继藩给你们一个机会。”
“不……不敢!”
终于……还是有人沉不住气了,接下来拜下的乃是赵王,赵王像是整个人抽空了身体,软绵绵的拜下:“摄政王玩……玩笑了,我等……断……断没有其他的异心。方家与诸王人等,在此黄金洲,理应同舟共济,共享富贵,岂有兄弟反目,祸起于萧墙之内的道理呢?摄政王深明大义,人所共知。诚如摄政王所言,我等俱为皇亲,卫戍边镇,都是一道为朝廷出力,我等在此谈的只是风月,风月而已。”
于是乎,众宗亲纷纷拜下,个个指天画地,言之凿凿道:“对,对,我等在此,只谈风月。摄政王万勿相疑。”
“是这样吗?”方继藩眯着眼,看向周王道:“周王殿下年纪如此老迈,也谈风月?”
周王脸胀的通红:“我……我……纸上谈兵……也不是不可以的!”
方继藩便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叹息道:“你们哪,谈风月也不叫上我,哎……看来和我不亲,不过也罢,谁让我方继藩……心心念念的只有大明社稷呢,风月之事,我也不屑去谈,天色很晚啦,你们去歇了吧。不过……”
说到这里,方继藩又拉下脸来:“我方继藩历来先礼后兵,丑话说在前头,在此的都是长辈,陛下命我为摄政王,代天子守黄金洲,你们呢,若是肯和我方继藩同舟共济,固然你们还能坐在一起好好的谈谈这风月之事,可若是怀有异心,想要造反,做这太祖高皇帝的不肖子孙,那么我方继藩也就不客气,届时定教此等大逆不道的狗东西,这辈子也谈不得风月了。”
说罢,方继藩打了个哈哈:“好啦,言尽于此,走啦。”
他起身,说走就走,似乎也懒得追究方才的事。
只留下一群老宗亲们面面相觑,只是……方才他们还激动得不得了,扬言要保社稷,可经了方才那么一茬,现在却都默然无声了。
一方面,是方继藩来了,一阵恫吓,说不害怕是骗人的。
何况方才激动的人,见了方继藩便争先恐后拜下,现在也实在没有老脸继续再说什么。
当然……所有人现在都怀有了警惕之心!
他们看着朱厚熜,再看看兴王朱祐杬,心里却是警惕起来。
太失策了,还是太天真哪,哪里想到……咱们之中还有细作,兴王和朱厚熜尚且如此,谁能保证其他人之中,不会有人转手将自己卖了呢?www.xiumb.com
此时……还是慎言为好,这天底下除了自己,真是谁也不能信!
至于大家伙儿联合起来闹事的主意,如今就是痴心妄想了!
朱厚熜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叔伯们,却没有一丝愧疚的样子,就如同方才不过是吃饭一样平常。
不等众人责难,朱厚熜就转身追着方继藩:“姐夫,姐夫……你慢走,我送送你。”
天已是极暗淡了。
月朗星稀。
方继藩出了王府。
在这王府外头,乌压压的军马正屏息待命,为首的方正卿一身戎装,按着刀柄,在月色之下英武非凡!
他看方继藩徐步出来,松了口气的样子,随即按刀上前道:“父王,动不动手?”
方继藩叹道:“以和为贵吧,不要成天想着打打杀杀,这终究是有伤天和的事,为父终究还是一个善良的人哪,见不得血。”
方正卿颔首,便朝身后的人吩咐一句。
于是,黑夜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竹哨。
这是撤退的讯号。
紧接着,无数的靴声便响起来,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马车已稳稳的停在了方继藩的面前。
马车附近,隐隐约约的,似还有数百上千个武士,屏息而立,密不透风。
哪怕是这王府对街的一栋栋建筑。
那建筑里……也都是黑乎乎的。
可是那窗格却都是推开,露出一双双眼睛,听到了竹哨声,窗才无声无息的关闭,随即……夜空之下,终于陷入了无尽的死寂。
今夜无事。
方继藩背着手,欲上车。
“姐夫,姐夫……”
朱厚熜气喘吁吁的已追了上来。
他脸胀的通红,朝方继藩笑道:“姐夫,你慢走,深更半夜,叨扰姐夫了。”
方继藩朝他微笑,摸摸他的头,就如当初朱厚熜少年时一般:“你个头长高了不少,人也机灵了,这一次倒是多亏了你报信,不然我还不知道……这群老家伙们居然如此的居心叵测。你肯来报信,深得我心,看来当初我没有白疼你。”
朱厚熜沉默了片刻,突然拜倒:“姐夫恕罪,其实…其实……我并不是没有其他的居心。姐夫被敕为摄政王,我心里已有了上中下三策。”
“噢?”方继藩骤然生了兴趣,微笑看着他道:“什么上中下三策?”
朱厚熜道:“下策,固然是不管不理。至于上策,却是可以借着姐夫成为摄政王,手握黄金洲权柄的机会,联合诸王,让他们以我的父王马首是瞻,如此一来,便可尽兼他们的土地,吞了他们的人口,编练他们的士卒,为我父王所用。有了这些,父王和我,便有了和姐夫讨价还价的筹码,自此之后,这二分黄金洲,父王可居其一。”
方继藩依旧微笑:“中策就是来给我通风报信?”
朱厚熜道:“上策是不成的,他们都是老狐狸,死攥着眼前的小利不肯撒手,我见他们如此,便知上策不成,这些人不是成大事的人,于是我便行中策,姐夫与我也算是至亲之人,而诸位叔伯们,论起关系来,其实不过是远亲而已。姐夫需节制宗室,势必要善待父王和我,因而,我便连夜去给姐夫报信了。”
这个家伙……
方继藩无法想象,一个小小年纪的人,居然心思如此的缜密。
方继藩便道:“可是……你既然行了中策,为何还要将上下策也告知我?”
朱厚熜诚恳的道:“对待愚人,可以欺骗他们,愚弄他们,利用他们。可姐夫乃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对待聪明人,切切不可用小聪明,既然行了中策,那么便需对姐夫坦诚相待,心里绝不私藏任何的心思。我心中所想,统统要让姐夫知道。以姐夫的智慧,就算现在猜不透我的心思,他日也迟早能想明白的。既行中策,却又装聋作哑,这是下下之策。”
…………
白金大神横扫天涯巨巨的新书已经很肥了,天涯巨巨是老虎的榜样,嗯,新书《造化图》,大家要去看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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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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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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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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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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