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手腕略微一转,将搭好的弓放下,而京寒川已经弯腰拾起另外一支箭,搭好拉弓,只听几声“嗖嗖嗖——”
箭破风而出,震动空气,带着一尾鸣响。
一开始还全部集中在靶心,后来就开始往外蔓延,一侧的工作人员都傻眼了。
这是准备把靶子射满?
傅斯年挑了下眉眼,这力道,这眉眼神色……
分明带着股戾气。
他放下弓箭,走到傅沉身边坐下,拿起一侧的矿泉水拧开,“怎么回事?你们方才说什么刺激他了?”
“我们什么都没说,就好好聊天而已。”段林白看着那箭靶子也是一阵心惊,“你是操心女儿的事,难不成是他家小星星……”
傅沉稳若泰山,别说神情,就是动作都分毫不乱,看不出半点异色。
“上回听说梨园试戏,很多人冲她去。”段林白这方面,消息很灵通。
“嗯。”傅沉点头。
“他家就这么一棵水嫩嫩的小白菜,那么多头猪想拱,啧——”段林白轻笑,“你们说寒川是不是把箭靶子当成那些猪了啊,这特么是要把猪全身都射成筛子啊。”
“就和那什么……”段林白蹙眉,想了半天。
过了好几秒,才蹦出两个词,“箭猪!”
傅沉正喝着水,差点被噎着,箭猪?
也只有他的脑子才能想出这种东西。
脑海中莫名带入自己儿子的那张脸,偏生傅钦原和他无论是样貌、气质都有些类似,这让他莫名有些崩溃。
“你们家诺诺现在什么情况?谈恋爱了?”傅沉转移话题。
“不知道,整天去外面疯。”段林白提起这个就有些无奈,“我们家那就是个野丫头,眼看就毕业了,也不提找工作。”
段家这对姐弟,和京星遥虽然是同岁,不过她出国后,因为教育体制不同,比他们早一年毕业,这两人则是按部就班,今年恰好大四。
段一言是半点都不用担心,高三毕业暑假就在公司实习,而且是段家与林家的几位老人亲自教导的,段林白还质疑:“我的儿子,为什么不让我自己带?”
几个老人直言:“你能保证不把他带歪了?”
段林白无语,他们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反观段一诺,就比较散漫随性。
傅斯年偏头看了他一眼,“她前段时间来找我问电脑的事,咨询的都是游戏级别顶级配置,她最近和许家那位走得很近。”
“许家……”段林白一脸懵逼,提起许家,并且精通电脑的,就是许尧那媳妇儿了。
玩电竞的,一个小姑娘家家,在游戏里面,用傅斯年的话来形容:
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长得倒是软萌可欺,段林白以前还喜欢打游戏的时候,被她杀了无数次,简直是魔鬼。
傅沉轻哂,“你自己女儿在干什么,你不清楚?”
傅斯年这些年和岭南许家的关系不错,主要是和许舜钦关系交好,两人都是非常典型的沉默寡言工科男,有些惺惺相惜。
“这丫头压根不是打游戏的料,连玩个俄罗斯方块都撑不住五分钟,她去搞什么电竞,简直可笑。”
这两年电竞行业火爆,段林白还投资一个战队。
“你对你女儿的事,还不如斯年了解。”傅沉讥嘲。
段林白差点跳脚。
此时京寒川已经放下弓箭回来,脸上的戾气只增不减。
“要不要去喝一杯?”傅沉忽然提议。
“呦——你请客?”段林白诧异,傅沉从不主动提议要喝酒,“稀奇啊。”
“晚晚今天要加班,估计你们几个回家也是独守空房,喝一杯回去好睡觉。”傅沉这模样,好似是因为宋风晚。
许鸢飞在店内忙中秋的事,许佳木在医院就没清闲过,余漫兮就更不用说了,电视台正在录制中秋特别节目,最近都要住在电视台了,大家回去还真的没什么事。
“走啊。”段林白一拍腿,直接把事情定了。
傅沉抬手看了眼腕表,今天宋风晚让傅钦原去拿月饼,结果送月饼到家的,只有他的助理,他问及原因。
他那个小助理,居然说:“小三爷突然说有正事要忙,所以让我先把月饼送来。”
小纪又不知道傅沉知晓内情,还百般帮他遮掩。
这一幕落在傅沉眼里,就和看猴戏差不多,现在那两人估计还在一起,傅沉有些无奈,他能做的,也就是帮他们多争取点时间了。
**
此时电影院内
京星遥在他脸上戳了两下,相比上学那会儿,眉眼棱角更加柔和了,那时候是真的挺霸道的。
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她忽然笑出声。
傅钦原只是想靠一会儿,压根没睡,她勾住自己手指的时候,就瞬间清醒了。
她很少这般和自己亲昵示好,电影配乐激烈,强烈密集的鼓点一下一下,猛烈敲打着他的心脏。
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之情从心底缓缓升起。
然后她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因为戴着眼镜,京星遥完全不知道他一直睁着眼,她的恣意,全都是他的纵容。
傅钦原原本想着,就这么不出声,看她还能做些什么,没想到她忽然笑了,在电影光线照射下,她眼睛非常亮……
就像是有星河在流转,略微眨一下,就有星星落在他心底。
影厅内的光线本就非常暗,京星遥压根没察觉某人略略调整了一下坐姿,因为两人此时的姿势,只要他稍稍偏头,就能轻而易举亲到她。
傅钦原素来是个心底想什么,就会去实践的人。
他忽然伸手,捧住了她的脸。
手心有火。
她心底一惊,可有眼镜遮挡,看不真切他的眉眼神色。
她死死咬着唇,要命了,他到底什么时候醒的。
“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何时醒的?”影厅内声音太大,他靠得近了些。
看不清脸,呼吸可闻。
“其实我根本没睡。”
“你刚才笑得我心乱……”
“好想,亲亲你。”
此时若能看清她的脸,京星遥觉着,自己的每根头发丝,大抵都是害羞的。www.xiumb.com
“你不说话,那我来了。”他哑着声音就靠了过去。
……
电影声音很大,可是京星遥却好似完全听不到的,只有狂乱的心跳在不断震动着她的耳膜,快得像是能要了她的命。
他这次格外温柔,京星遥脑袋一团浆糊,身子飘飘然,好似能升仙。
傅钦原放开她的时候,她觉着身上都沁出一层汗,四目相对,她略微不自在的撇开眼。
可他此时却又凑了过来……
整场电影下来,京星遥都不知讲了什么内容。
“你要是想看,我们再接着看下一场。”傅钦原此时心底就一个感觉。
电影院真是个好地方。
“不看了,时间也不早了。”电影结束的时候,都没等彩蛋,京星遥就快步逃离了这个地方。
心跳快的要命,怕是再这么下去,她会心力衰竭而死。
傅钦原轻笑,跑那么快,相机都不要了。
他快步追出去,拉住她的胳膊,手指往下一滑,扣住了她的手,死死攥住。
“很多人,你干嘛!”影院内熙熙攘攘,人流拥挤。
“人多,跟紧了。”
傅钦原并不搭理她,拉着她就往电梯走,“还去不去京大,现在是傍晚,那边风景也特别好。”
说到底,也就是想找个借口和她多处会儿。
京星遥此时脑袋还是昏昏沉沉,两人此时就是各种暧昧状态,与他相处心悸愉快,她自然也想和他多处会儿,点头同意了。
*
京大校园人非常多,傅钦原自然而然带她去了一些比较僻静的地方,风景独好。
“你自己要不要拍两张?”傅钦原指着相机。
“你会拍?”京星遥不大相信他的拍照技术,因为某人经常会在群里发一些傅欢的“丑照”,气得傅欢差点要和他断绝关系。
“嗯。”
京星遥有些忸怩别扭,站在一棵花树下,小心翼翼,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姿势,生涩羞怯。
“摆个姿势吧,别一直站着。”傅钦原看她这般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办!
这么可爱……
心都要化了。
京星遥平素也是很大方的一个人,只是此时被他紧盯着,心底紧张,说不清道不明,姿势僵硬得很,只能简单摆了个剪刀手。
而此时恰好有考研的学生躲在角落背单词,看到这一幕,简直要崩溃了。
他特意寻了个无人的地方背书,现在这些小情侣,真是无孔不入啊。
他抱着书准备离开。
“同学,麻烦等一下。”傅钦原叫住他。
那人一看自己被叫住,当时脑袋就大了,两人在拍照,此时叫住他,还能有什么事,帮两人拍合照呗,还敢不敢再虐一下单身狗!
不知道爱护小动物嘛。
他心底抓狂暴怒,还是笑着接过了相机。
京星遥咳嗽着,站在傅钦原身侧,更不知该摆什么姿势了。
“二位好了吧。”学生不太习惯用相机,虽然傅钦原教过他,举着这么昂贵的设备,还是有些紧张。
而事实证明,这两人真的可以再虐狗一些。
因为傅钦原偏头亲了一口,镜头恰好被抓拍下来……
夕阳斜沉,一个笑得放肆,一个则脸红羞怯。
那学生已经被虐得体无完肤了。
*
京寒川晚上出去喝酒了,家里反正无人,她回去也是一个人解决晚餐。
两人找了家餐厅,吃了晚饭,傅钦原才叮嘱她把药吃了。
京星遥此时脑袋昏沉沉的,压根不记得自己几个小时前还是病人,乖乖吃了药,傅钦原方才送她回家,此时暮色四合,待到了京家的时候,整个天色都昏沉下来。
车子仍旧是在拐角处停下,“那我先走了。”
京星遥解开安全带,那声音在夜风中,甜得有些腻人。
“我送你。”
傅钦原下车后,两人居然就绕着百米远的地方,又走了两圈,眼看天彻底黯淡,头顶星星闪烁,周围秋蝉嘶鸣,蚊虫似乎也开始嚣张了。
“赶紧回去吧,要是身上哪里痒,记得擦药。”
“嗯。”
京星遥站在他面前,似乎是有话想说,低头盯着自己鞋尖,咬着唇,始终不知怎么开口。
“还有事?”傅钦原追问。
“唔——”她支吾着,拖长的尾音,带着一丝莫名的撒娇,带着一点小小的俏皮,傅钦原此时心底充斥着一股说不清的情愫。
她忽然抬头,往前走了两步,距离靠近后,抬手抱了他一下……
很轻。
她身上还有一股子药味儿,傅钦原觉着自己可能是疯了,居然觉得那味道,有点甜。
就那么一下,好似全世界的花都开了。
“再见,晚安!”
她说完转身就飞快地逃开。
傅钦原站在原地,良久未动,只是隔了数秒,忽然笑得像个傻子。
------题外话------
今天起,某人多了个名字叫傅傻子。
三爷:小心变箭猪……
傅钦原:这不是亲爹。
我看到有人叫小严先森【严催催】,我……【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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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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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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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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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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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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