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正在处理年前积压的文件,手机放在一侧,还没等到宋风晚电话,却等到了段家的来电。
他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傅沉啊,你知道小白最近去哪儿了吗?”打电话来的是段林白母亲。
“你们没给他打电话?”
“打了啊,他说过几天回来,这都要过年了,他这眼睛还看不到,在外面瞎溜达什么啊。”对面叹息,语气透着浓浓担心,“都这样了,还去外面浪,问他在哪里,他还不肯说。”
“他做事有分寸的。”
段林白平时是浪荡了些,但正经事上不会含糊。
“他能有个鬼分寸,一声招呼不打,就溜出去了,我能不担心吗?再说这都快过年了,谁不回家啊。”
……
段家母亲和他抱怨了好久才挂断电话,傅沉眯着眼,这小子出去确实有段时间了,他自从眼盲之后,极少用手机,和他联系也不多。
傅沉犹豫片刻,还是给段林白打了个电话。
**
宁县7天连锁酒店
段林被正翘着腿听歌,电话打进来,他才拿起手机,摸索着按下接听键,“喂——”
“你什么时候回来?”傅沉单刀直入。
“就这一两天吧。”
“你和许佳木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她回家后,就出去兼职了,我去,每天忙到半夜,我本来打算堵她的,等得我都睡着了,她都没下班。”段林白咋舌。
“怎么不去酒店里面找?”
“被人认出来怎么办,我好歹算是个名人。”
“快过年了,早些回来。”傅沉叮嘱一句,才挂了电话。
段林白吸了吸鼻子,“小江,今天几号了?”
他目不能视,肯定不能自己住一间房屋,和小江两人开了个标间。
“腊月20了。”
“走,出门堵人!”段林白想着确实不能再这里多待了,从床上下来,差点被自己拖鞋绊倒,吓得小江心肝直颤。
上回他洗澡,非要把自己支开,打着沐浴露的时候,险些滑倒,索性只是胳膊被撞了一下,磕得一片青紫,看着也是触目惊心。
两人到酒店的时候,小江先下去打听,询问许佳木是否来上班。
“许佳木今天休息。”前台接待对小江也很熟了,基本每天都来。
“谢谢啊。”小江道谢之后,就急忙跑回车里。
“又来了?”有个服务生走过来,看了眼路边打着双闪的车子。m.χIùmЬ.CǒM
“是啊,又来打听了。”那个接待哂笑着,语气透着些许不屑,“整天开着豪车在这里等着,看那666的京城牌照,也知道是个富二代,出行还有司机的。”
“这许佳木每次都偷摸溜走,好像不太愿意和他扯上关系,这孩子每年都来我们这里打工,乖巧还勤快,不过明年怕是来不了了,读博挺忙的,估计没假期了。”
“要是真乖巧,能惹上这种人?”那个接待一边收拾吧台,一边嘀咕。
“什么意思?”
“京城那是什么地方,鱼龙混杂的,她自己说和这个人没关系,人家都等她好多天了,怕是这丫头心大,在玩欲擒故纵。”
……
几人议论着,段林白的车子已经到了许佳木所居住的小区。
许佳木打工的地方就在她家小区边上,很近。
“小老板,我们就这么上去?”此刻天都黑透了,“他们家要是有人在,会不会不太好?”
“先去看看。”段林白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今晚能碰到她,自然很好,要是见不到,他明天就回京,反正她也要回去上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想逮她很容易。
到了自己地盘,她还想溜?
除非不上学。
两人磕磕绊绊上楼,小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段林白脸上毫无异色。
到达四五楼的时候,就听到了某户传来争执声,段林白目盲耳聪,立刻就分辨出里面有许佳木的声音。
“小老板,好像是许小姐。”小江也听出来了,“咱们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段林白捏紧盲杖,站在原地,并未作声。
……
“……我让你给你弟打点钱怎么了?他还在上学,又谈了女朋友,多花点钱是正常的!”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我没钱了。”许佳木平声静气,可是这老式单元楼压根不隔音,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每年那么多奖学金,你还在打工,就没钱了,你要是不想给他打钱就直说。”
“我月初的时候刚给他转了一千,前几天又找我要500,我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许佳木声音提高几分。
“金陵是什么地方,消费那么高,要点钱怎么了?”
“学习没看他努力,花钱倒是挺厉害。”
“那也是你弟弟,你这个做姐姐,帮衬一下是应该的,我看你现在就是翅膀硬了,我含辛茹苦把你供上大学,花你一点钱就和我急眼?”那人语气尖酸,“以后要是指望你给我养老,怕是难了。”
“我也是学生,还没工作,我自从上大学之后,花过家里一分钱吗?他倒好,隔三差五就找人要钱,家里又不是开银行的,哪里来的钱?”
“你怎么说你弟弟的?”对方声音提高,屋里好像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
……
段林白紧紧抓着盲杖,小江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喘。
还真是来错时间了。
“……马上要过年了,他不回来,我是真不懂留在外地干嘛?”
“他说了在打工,不像你,现在自己可以独立了,就给我甩脸色是吧?”
“打工?”许佳木轻笑,“他到底是陪女朋友还是打工?既然在赚钱,干嘛还伸手找家里要,平时一个电话没有,要钱的时候,电话来得倒是勤快。”
“他还小,一个人在外地,要点钱是应该的。”
“对,他现在一个月能花三四千,我那时候上大学第一个月,你只给了我400的生活费。”
“物价不一样,我亏待过你吗?”
……
屋内除却争执声,就是摔打东西的东西。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白眼狼!”
“都别吵了,马上要过年了,让邻居看笑话。”突然有个男人出声了,而此刻不少人都从屋里出来,多是看热闹的,没人去敲门劝架。
“还过什么年,你听听她说的那是什么话,现在真是胆子大了,敢和我顶嘴,不就是几百块钱吗?姐姐照顾一下弟弟是天经地义!”
“他都20了,有什么是天经地义的,他有手有脚,凭什么我就要照顾他。”许佳木也是被逼急了。
那个女人冷笑着,“你都看到了吧,我们养的好女儿,白眼狼,以后家里是不能指望你花一分钱了。”
“行了,别说了。”男人又出来和稀泥,“佳木,你也少说两句,别惹你妈生气。”
“呵,她现在是找到个有钱男朋友,恨不能早点脱离我们家。”
“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许佳木声音有些发颤。
“那么多邻居都看到了,说一个开车豪车的男人找你,你敢说你俩没关系?”女人语气透着一丝轻蔑,“我问你,你还给我装死。”
“那么多人都瞧见了,你还把他带上家里了,你俩在外面那些对话我就不想说了,现在整个小区谁不知道我女儿攀上了高枝儿……”
“还把男人给领回家了!”
段林白纯粹是想找她麻烦罢了,哪里知道会传成这种样子,这心底像是被什么揪住一般,难受的要命。
许佳木轻轻一笑,“我和他确实没关系,你要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许佳木自己心底清楚,段林白这样的人她惹不起,只能躲着,不过他也不算坏人,只是在自己打工地方等着,还没到家里堵她,要不然……
“老许,你听听她说得这是什么话,我还管不了你了。”
屋内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哎呦,这是又吵架了?”整栋楼的人似乎都出来了。
“这老许家也真是,女儿好不容易回来过年,有什么可吵的,他们家儿子确实不如女儿有出息。”
“可不,他家那儿子花钱读了个大专,还在酒店摆了好几桌。”
……
段林白咬了咬牙,拄着盲杖就想上去。
“小老板。”小江拉住他,“您干嘛去?”
“我能干嘛?自然是上去理论一番了。”段林白早就听不下去了。
“这是别人的家事,您上去算怎么回事啊,弄不好还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小江拉着他,段林白看不到,险些摔倒。
而屋里还在争吵……
直至那个女人吼了一句。
“……你给我滚!”
那间屋子霎时没了声音。
周围一众看客觉得没热闹看了,纷纷回家。
“小老板。”小江轻声开口,“我们也走吧。”
段林白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跌跌撞撞的下了楼,小江想要搀扶他,却被他给甩开了,显然是在闹脾气。
小江摸了摸鼻子,这也不能怪他,就他家小老板的脾气,指不定会把许家搞得天翻地覆,全家都得怼一通。
**
两人到楼下上了车,气氛却有种难以言说的压抑。
“小老板?”小江低声询问,“现在回去吗?”
“再等等。”段林白手指摩挲着搭在腿上的折叠盲杖,不知在想什么,只是那语气却不如往常跳脱,而是非常严肃正经。
约莫七八分钟后,伴随着行李箱磕撞台阶的声音,楼道感应灯从上而下逐渐亮起来。
段林白手指摸了两下车门,将门打开,甩开折叠盲杖,撑在地上,摸索着,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前走。
“小老板。”小江吓了一跳,生怕他磕着碰着,要是回去一身伤,段家人饶不了他。
“把车往前开一下,她那行李箱太笨。”段林白拄着盲杖往前走。
许佳木红着眼,提着行李箱磕绊着下楼,行至1楼时,就看到正在楼道口的段林白。
他今日难得穿了一身黑,戴着墨镜,衬得皮肤更白,指尖扣着盲杖,那上面的荧光漆灼灼慑目。
“许佳木?”段林白听到没动静,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许佳木双眼通红,饶是知道他看不到,还是抬手擦了擦眼泪,艰难的提着行李箱往下走,“我今天实在没心情和你吵,如果还为了那天的事情,你打我一顿得了,咱们两清。”
“打一顿就完事了?你想得挺美,先上车,我还没吃饭,饿死了。”
许佳木实在没心情和他周旋,拖着行李追上去,想和他说清楚。
却看到段林白拄着盲杖,装得一副霸道总裁,一往无前的模样,却直接撞到了车子后视镜上……
“卧槽,这谁的车子,特么乱停乱放啊,有没有公德心。”
小江站在边上,一脸懵逼。
不是你让我把车子往前开一下的吗?
许佳木突然破涕为笑,他是来搞笑的嘛?
------题外话------
其实许佳木的人物设定还是蛮普遍的吧,至少我们这里蛮多的……
二浪算是心疼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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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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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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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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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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