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风晚刚出机场,疾风生寒,吹得她直打哆嗦。
“我昨晚和你妈求婚,她答应了,这事你怎么看?她说要征求你的意见。”
严望川说话简单粗暴,吓得她半宿都没回过神。
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自己出去几天而已,世界都变了。
到了车边,怀生先爬上车,十方和严望川则在搬运行李,宋风晚急忙把乔艾芸扯到一边,“妈,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和严叔真的在一起了?”
“他和你求婚,你还答应了?”
“这么大事,你都没和我说一声,什么时候的事啊。”
乔艾芸头都要炸了,“根本不是!”
“可是严叔不会说谎啊。”
“这件事有点复杂。”
“那你说得简单一点。”
“我被他坑了。”
宋风晚狐疑,这些日子下来,她对严望川也有些了解,不是那种会玩心眼的人啊,坑她?她不信。
“乔女士,宋小姐,上车了。”十方关上后备箱。
他们有两辆车,严望川自己的,还有傅家的一辆。
“晚晚,你带怀生坐那辆车,我有话和他说。”乔艾芸此刻恨得牙痒痒,死死瞪着严望川,恨不能将他生吞了。
宋风晚急忙扯着怀生上了另外一辆车,十方开车,紧跟在严望川后面。
**
严望川驾车,驶出机场的时候,乔艾芸吸了口气,偏头看他。
“师兄,你刚才在晚晚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不是你说,需要征求她的意见?”严望川目视前方,说话依旧严肃,面无表情。
“但是你说这些之前,是不是应该和我商量一下,她还是个孩子,我和他爸刚离婚,你觉得她一下子能接受得了?”
严望川余光瞥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乔艾芸长舒一口气,嗯?
完事了?
“我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我会改,以后有什么事我都和你商量的。”
乔艾芸急得咬牙,“我们俩的事情,八字没一撇,你现在这样,让我很为难。”
“晚晚是好孩子,她会理解你的。”
乔艾芸险些惊掉下巴,她的意思分明不是这个。
“你放心,虽然我没孩子,但我会对她好的。”严望川语气笃定,像是做了一个极重的承诺。
乔艾芸叹了口气,“其实我和宋敬仁在一起,很早就发现他出轨了,他给我写了保证书,当时我婆婆还在世,她也哭着求我,说宋家丢不起这个人,而且我当时也怀孕了,就打消了离婚的念头。”
“我婆婆一直和我说,只要孩子出生,宋敬仁肯定收心,可是结果并不是这样……”
“总觉得日子撑一撑,总能过下去,想给晚晚一个完整的家,直到那女孩找上门,我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苦撑多可笑。”
“晚晚对我很重要……”
严望川认真听着,过了良久,忽然靠边停了车。
乔艾芸偏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看,眸色深沉,一如往常的冷冽锋利,好像又带了点莫名的情愫。
“艾芸……”
“怎么了?你别这么看我,这都过去了……”她低头苦笑。
严望川却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心头一惊,下意识要缩回手,他手很大,宽厚带着粗茧,手心灼灼,带着足以将人融化的热度。
熨得她心头直颤。
“你……”这人怎么回事,忽然就动手动脚了。
“我不会出轨,只会对你一个人好。”严望川语气郑重。Χiυmъ.cοΜ
乔艾芸鼻尖酸涩,猛地将手指从他手心抽出,偏头看着窗外,不发一言。
过了数十秒,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会加倍对你好。”
乔艾芸苦涩笑着,说不出何种滋味。
虽说对宋敬仁感情消磨殆尽,但她也没整理好要立刻接受另外一个人,如果只想寻求一个依靠,或者找个人搭伙过日子,严望川确实是不二人选。
但他等了自己二十多年,这份感情太重,她不敢轻易接受他。
怕自己承受不起,也怕辜负了他。
**
另外一辆车上
宋风晚倒是很开心母亲和她分开乘车,正好可以给傅沉打个电话。
傅沉一行人刚下飞机,正乘车去京城医学院。
医学院位于大学城,毗邻郊外,与机场相隔甚远,开车也得两个小时。
不过段家托人动用了私人飞机,宋风晚的飞机未达云城,他们已经下了飞机。
“你们还没到医院?”宋风晚搓揉鼻尖,方才寒风吹得她鼻子又干又冷。
“还有十多分钟。”傅沉看着边上的段林白,一脸嫌弃。
“那……”宋风晚咬了咬唇,“我再陪你十分钟吧。”从机场到家里,也得一个多小时。
傅沉低低笑着,“好。”
待他挂了电话,车子已经驶入医学院内。
开车的是千江,按照段家发来的定位信息,在学校里摸索半天,才找到眼科所在的医学楼。
傅沉伸手摘掉段林白的耳机,“到了,下车吧。”
这眼睛都看不到了,心情还这么好的,也是头一次见。
之前在国外医院,医生还特意叮嘱他,说这类得了雪盲症的病人,突然失明,心情波动大,可能会抑郁,还可能极度暴躁失控,让他务必关注病人的身心健康。
而他边上这个,听了一路的嘻哈rap,手舞足蹈,完全不像个病人。
京城多雨雪,地面湿滑,车门打开,是千江背着他上楼的。
段林白看不到,手指在千江脖子处摸了两下,确定那是脖子才伸手搂紧他,身子腾空失重,他心肝一颤,看不到的滋味实在难受。
千江身体素质好,走路也稳当,只是……
这某人手指在他胸口乱摸干嘛?
“呦,千江,你这身材不错。”
“真不愧是军人出身,平时也有健身吧。”
“这肌肉一块一块的,不错不错。”
……
千江看了一眼身侧的傅沉,用眼神示意他:他能把这人丢下去吗?
傅沉咳嗽两声,“忍忍。”
“忍什么?”段林白轻哼,“我现在是病人。”
“我就没见过比你欢乐的病人。”所有人都急疯了,就他一个当事人乐颠颠的。
“我这是苦中作乐,你以为我不难过嘛,男人嘛,都是在心里默默哭泣的。”
傅沉轻笑。
信了你的鬼话。
**
傅沉一行人到达房间的时候,专家医生早就等候多时。
千江将他放下地,段夫人急忙跑过去扶住他,“小白呀,你这……”
得知失明和亲眼看到,是两回事,段夫人眼眶一红,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
“林女士,别哭啊,我又不是真瞎。”段林白伸手在空中摸了两下,拍试探性的拍了拍母亲的肩侧,“你这哭得我难受啊,我可不能流泪的,你别刺激我。”
“别哭了,让医生赶紧给小白看看。”段父扶着自己老婆往边上走。
立刻有个医生走过来,“段公子,你别怕,跟着我的指示往前走。”
段林白下意识伸手往前摸,其实他心里比谁都忐忑。
而另一边,方才负责斟茶倒水的女医学生,正和几个同学站在边上。
雪盲症不是绝症,他们倒不是来看专家会诊的,只是今天来的都是眼科领域的大牛,就和现在许多人追星一样,这些人就是他们的偶像,他们自然得来凑热闹。
段林白被几个医生扶着,小心谨慎的坐在凳子上。
清癯白瘦,穿着明黄色冲锋衣,头发许是落了些霜,几缕头发贴在耳侧,发梢滚着水珠,肩宽腿长,微抿着唇,显然尚未适应黑暗,走路都是用脚尖先试探着。
生得无关风月,干净爽利,饶是失明看不到,身上也有股子嚣张邪性的味儿。
“段公子,你别紧张。”坐在他对面的医生,取下他的护目镜。
他看不到,眼神不聚焦,深褐色的眸子,斜眯着,透着股无措,偏又强撑着,有那么一瞬间的气息,分外乖张,又瞬间敛了气息。
“我知道。”段林白深吸一口气。
“那我们先帮你检查,你别乱动。”
段林白能感觉到自己眼皮被人用手指撑开,不过他们做了什么,面前到底有几个人,他无从得知。
“嗳,真的是段林白啊,长得太好看了吧,你看他的皮肤,比女人还白,像是抹了粉,我一直以为网上的照片他是磨了皮。”几个医学生靠在角落,小声讨论着。
“我从来没看过一个男人能把明黄色穿得这么干净清新。”一个女生伸手抵了抵身侧的人。
“木子,看过这种极品,我们医学院那些男生简直不能看。”
“刚才和他一起进来的,也好帅……”
一侧的几个男学生,偏头不说话,这模样是天生的,有些长相气度那是整容都整不来的。
一个女生自己说了半天,忽然发现自己好友,半天没说话了,再偏头看她,她正低着头,拼命装蘑菇,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许佳木,你没事吧?”她压低了声音。
许佳木偏头,恨不能将头缩在好友的怀里。
“你不舒服吗?”
“不是。”许佳木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一心扑在学业上,宿舍墙上贴的都是眼部病例分析图,她只听过段林白这个人,却从未见过。
她哪里知道,自己和他会有这等孽缘。
“你和段公子认识?”好友小声说着,“我听说他在外面风评很不好,身边都是些网红明星,木子,你和他……”
“他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许佳木咬着唇,“应该是我对他做了什么……”
好友木然,“你对他?”
怎么看这两人都是两个世界的啊,大学校园,超市浴室什么都有,许佳木搞实验的时候,足有五个月未曾踏出校门,更不会出去玩,怎么会认识段林白?
而且许佳木又说,她对段林白做了什么?
她不得不往某些方面想,段林白长相是公认的漂亮,网上想睡他的人千千万,“许佳木,看不出来啊,你平时闷声不响的,居然是个干大事的。”
“嗯?”许佳木正努力缩小存在感。
“你是不是把他给……”
许佳木错愕。
仿佛清白受辱,气得牙齿至打颤,“我没对他做那种事,你思想真龌龊。”
“吓我一跳,我以为你把他上了,毕竟你胆子那么大。”学医的,就没几个胆小的。
许佳木气得直咬牙,“我没上他!”
愤怒之际,声音明显提高一些,段林白眼盲,耳朵自然灵敏一些。
这是谁在说话,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傅沉就站在段林白身侧,也偏头打量了一眼许佳木,这身形……
莫名有点眼熟。
------题外话------
许佳木取名由来【南方有佳木,十年蔚成林】,为成林……
咳咳,只可意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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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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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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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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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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