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高亢的鸣响回荡在耳旁。
铁灰色的巨鲸砸穿了云海,如同坠落的陨石,速度飞快,向着街道俯冲。
压力在一瞬间蹿升至了极限,就连红隼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油条,在这一刻都展露了畏怯。
不过红隼觉得这不算什么,他觉得任由谁看到这样的巨物突进,都会在一时间被吓傻,更重要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被战争飞艇砸过的经验。
“飞……飞艇。”红隼艰难地说道。
随着不断扩大的阴影,黑暗蔓延的同时,心跳也加快到了定点。
铁鲸猛地抬起,沿着楼群的边缘仰起,边缘与砖石想撞,破碎的烟尘间有碎石溅起,光带在四周游动,那是垂下的钢索,它如同触须般,在街道上起伏狂舞,宛如柔韧的巨刃。
行人们纷纷惊恐地躲避,地面被抽出巨大的裂痕,路灯被凶狠地击倒,连同着周围的墙壁与玻璃一起碎裂。
“闪开!”
眼看一根钢索便要抽上几人,邵良业大吼着,这种速度下被钢索抽在身上,跟被巨刃斩击命中没有什么区别,但在这个时候,洛伦佐终于有了动作。
他深呼吸,这种时刻他突然想起了凡露德夫人,记得她在退休前,是一名骁勇善战的空骑兵。
洛伦佐背紧了剑袋,一言不发,直接朝着钢索跑去。
致密的铁甲包裹在了躯体之上,他猛地跃起,地面都在这重压下崩出裂痕。
手臂一把抓住钢索,就像扼死生命般,剧烈晃动的钢索被洛伦佐稳稳地抓在手中,下一刻洛伦佐拉扯着钢索,被爬升的战争飞艇带上高空,冲向了云海深处。
几人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目睹着洛伦佐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直到和猩红的光芒融为一体。
洛伦佐升入高空,寒风扑面而至,战争飞艇之上,站在控制台前的人们纷纷从迷幻中醒来,他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但身旁已经拔出枪械的士兵们才知晓,这些人刚刚进行了何等危险的操作。
按照对策,战争飞艇应该靠向破碎穹顶,可突然间所有人失去了控制,带着战争飞艇向下俯冲。
“发生……了什么?”
他们互相对视着,心里有的只是缓缓旋起的惊恐。
洛伦佐挂在下方,眼前红光之中,他能看到不断放大的黑影,破碎穹顶近在眼前。
他也是第一次这么做,说实话风险很大,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洛伦佐最熟悉的黑天使自寂海之行后,便算得上彻底损坏,被永动之泵再次收容后,洛伦佐就再也没见过它了。
这种情况下,除了用这个风险较大的办法外,洛伦佐实在找不到可以快速抵达破碎穹顶的方式,至于【间隙】穿梭……
洛伦佐凭借着这份力量,确实可以迅速抵达破碎穹顶,可那终究是他的载体,能发挥的力量有限,用这种方式抵达,除了送死外,毫无意义。m.xiumb.com
“真高啊……”
洛伦佐感叹着,其实仔细想想,亲自前往,面对罗杰,好像和送死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可洛伦佐不得不这么做,在这种情况下,他是整个旧敦灵里,唯一有能力阻止罗杰的人。
洛伦佐向来诡诈,可在面对力量上的绝对压制时,所有的计谋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的脑子浑浑噩噩,很快他便要抵达破碎穹顶,迎战罗杰了。
至于之后的事……洛伦佐没有去想,也不清楚该如何。
伴随着云雾被突破,数道火光自战争飞艇之上爆发,它们划过天际,落入破碎穹顶之中,巨大的爆炸点亮了所有,连带着冷彻的雨雾也被驱散。
洛伦佐松开了钢索,向着火光的深处坠去。
……
“战争……飞艇。”
珀西瓦尔仰起头,在这绝望的时刻,这些游动于云海间的铁鲸们终于抵达了战场,短暂的停歇后,更多的火光坠向了珀西瓦尔的身后,进行着火力压制。
破碎穹顶位于敦灵塔塔顶,为了不造成更大的损害,战争飞艇控制了火力,不断地发射着好似熔铸之矛的弹头。
高温金属在半空中裂解,将熔化的金属均匀地涂满身后的空间,温度一时间变得无比炽热,弄得珀西瓦尔有些难以呼吸。
她想逃跑,可在这高塔的边缘,她无处可去,只能不断地后退,直到临靠高空的边缘。
望向下方,在珀西瓦尔的注视下,旧敦灵的一切显得是如此地渺小,它们堆积在了一起,不断地向着地平线的尽头蔓延,直到再也看不清。
群鸦飞舞,发出哀鸣。
升腾的火光中,有人模糊的身影缓缓站起,他身居着烈焰,身上挂满还在缓缓流淌的钢铁。
致密的铁甲将罗杰完全包裹,甲胄的缝隙间涌动着熊熊火光,犹如炽白的烈阳。
他向前迈步,无视了来自战争飞艇的袭击,裂解的金属落在他的身上,只能将他微微击退,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绝对的力量统治着一切,罗杰就要来到珀西瓦尔的身前了,炽热的温度压得珀西瓦尔有些难以呼吸,很快她感受到了另一重的高温。
有什么东西来了,自天穹之上,仿佛是坠落的烈阳。
锐利的尖啸骤起、扩散,一瞬间摧毁了所有人的听力。
珀西瓦尔只能看到一抹扭曲成光轨的炽白,它如雷霆闪过,炸裂在自己的身前,将罗杰隔离。
锋利的钉剑上飘荡着余火,它透过层层甲胄的防护,沿着缝隙刺下,贯穿血肉与骨骼,直到从罗杰的后背透出,鲜血未等滴落便被蒸发,令血腥味回荡在其间。。
“你好啊,罗杰·科鲁兹。”
沙哑狰狞的声音响起,与罗杰同样的铁骑居高临下着,他握紧了钉剑,不断地用力,压垮了罗杰的身体,透过身体的钉剑一点点没入地下,将他钉死。
“洛伦佐·霍尔莫斯。”
嶙峋漆黑的面甲下,响起邪异的笑意。
罗杰伸出手抓住了贯穿身体的钉剑,随意地握紧,便听见钢铁崩裂的声响。
高温掠过,断在身体里的剑刃没有被排除,而是和狰狞的甲胄融为了一体,变成了灰黑的一体,他舞起长钉,洛伦佐被震起、后退。
不需要任何助力,罗杰身影扭曲地站起,和洛伦佐遥相对视着。
平静只持续了大概几秒而已,两人再度碰撞在了一起,速度之快,珀西瓦尔根本看不清两人的动作,只能通过延迟的轰鸣与摇曳的火光来判断这一切。
锋利的金属相互切割,甲胄破碎又重组,而后再度崩塌,溢出鲜血,还不等落地便被蒸发……
这就像场不断重复的血腥轮回,唯有一方被彻底击垮才能休止。
又一重锐音响彻,两个身影迅速地弹开,一方倒撞进了走廊深处,另一方则停留在原地,立于焰火之中。
他们好像分出了胜负,珀西瓦尔望向火海之中,只见那人缓缓地转过身,珀西瓦尔的心神跌入冷海。
漆黑的甲胄上插满断裂的钉剑,它们与硬质融合为了一起,遍布在嶙峋的铠甲之上,仿佛他便是头身披箭羽长矛的怪物。
是罗杰,罗杰·科鲁兹。
珀西瓦尔和罗杰对视在了一起,她向后退,可已经没有路了。
钩索抛射了过来,钉在了珀西瓦尓的脚边,她看了过去,这是来自铁鲸的援助,她一把抓住了钩索。
“下次见,珀西瓦尔。”
声音飘荡在耳边,罗杰向珀西瓦尔挥了挥手,发出令人神颤的笑声。
罗杰没有继续追击,他目送着珀西瓦尔被铁鲸带离高塔,而他则转身走向了火海的最深处,手握着长钉,寻找着洛伦佐的踪迹。
“洛伦佐·霍尔莫斯!”
罗杰高呼着他的名字,双手翻腾着长钉,斑驳的表面上带着划痕与干涸的血迹,在猩红的墙壁上划出细长的痕迹。
他要杀了洛伦佐,将他的高傲彻底击垮。
猛地转头,罗杰看向一面墙壁之后,高声道。
“你在这吗?”
随着他的喊声,墙壁破裂,锐利的钉剑凶狠地刺出。
罗杰根本没有防御的意思,任由它敲打在身上,击碎甲胄,而他则挥起长钉,以伤换伤,在洛伦佐的胸口撕扯出巨大的伤口。
果然还是无用之举,洛伦佐倒在一边,他的到来也只是给罗杰找个勉强像样的对手,自己想杀死他还是太难了。
不过……或许也并非如此。
两人的身影迅速地拉开距离,洛伦佐的身影略显狼狈,跌跌撞撞地倒下。
洛伦佐在废墟之中艰难地抬起头,他看着火海里狰狞的身影,不知为何,总觉得和自己第一次与罗杰相遇时,有那么一丝的不同。
那时身披圣银盔甲的罗杰是如此地强大,带来压制性的力量,可如今洛伦佐居然还有着些许还手的能力。
不太对。
目光缩紧,洛伦佐看到了,他的攻击并非无效,致密的甲胄上布满了细微的裂痕,其下还有着鲜血溢出。
罗杰并没有当初那样强大,亦或是说,他被某种东西限制了。
他还有着些许的胜算,无法杀死罗杰,但可以将他击退。
可随即巨大的怀疑感将洛伦佐吞食,这次击退了又能怎么样呢?罗杰仍会卷土重来,这样的消耗战下,旧敦灵迟早会变成妖魔的乐园,更不要说罗杰的限制,究竟是真的,还是说他所故意放出的破绽呢?
怀疑感越发剧烈,洛伦佐开始察觉到这一切的错误了。
死牢里燃烧出熊熊的火光,有什么东西是错的,一开始便是错的。
在错误的基石上,所建起的高楼也是倾斜的。
一瞬间洛伦佐都要忘记了眼前的纷争,被脑海里巨大的空洞所主宰。
他就要触及空洞之后的空白了,但却被某种未知的力量阻挡。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
洛伦佐站起身,目光低垂,他摸了摸怀里的那个棱角分明的东西,这是他最后的依仗,也是他可以忽视一切因素的王牌。
这就像一场盛大的赌局,但只要还有它在,洛伦佐便能随时超脱规则,将赌桌掀翻。
剑袋里的钉剑损毁的也差不多了,洛伦佐取出最后的两把,将剑袋丢进了一旁的火堆之中。
钉剑沿着身体的两侧展开,就像展翅的铁羽。
洛伦佐迎着罗杰走去,秘血突破了临界,身体上都呈现出了异化。
侵蚀的强度不断地攀升、扩散,云雾滚动着,仿佛这里正孕育着雷霆风暴。
四周响起了更多繁杂的噪声,如同有群狼正朝着这里狂奔,直到阴影开始蠕动,跃出妖魔。
洛伦佐轻轻地落下钉剑,在剑刃接触的瞬间,血肉便被割裂,炽热的高温掠过,将妖魔焚烧成了灰白的尘埃,落下、堆积。
他仍有余力,尚有可行的力量进行厮杀、搏击。
噪音抵达了顶点,更多的妖魔冲出了阴影,他们都是尚未来得及撤离的人员,在洛伦佐与罗杰高强度的侵蚀下,被扭曲异化成了妖魔,而后向着洛伦佐扑来,更为可怕的是,这些妖魔的眼瞳中滚动着同样的炽白。
就像劳伦斯一样。
那么,眼下这是罗杰的真身吗?
洛伦佐疑惑着,他在劳伦斯的身上看到过这样的力量,同时大规模侵蚀多个目标,洛伦佐也尝试过这样驱动黑天使,但这样对意志的压力十分巨大。
罗杰的强度没有之前那样可怕,或许便是因为这个原因,眼下洛伦佐所看到的,只是他众多载体之一,真正的他,依旧藏身于旧敦灵之中。
这样的话,洛伦佐仍有着胜算。
他无法杀死强大的罗杰,但摧毁他的众多载体之一,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这也算是洛伦佐与罗杰第一次的正面对抗,没有佚名的援助,也没有净除机关的火力支援,只有自己与罗杰,一对一的对抗。
空白。
他不再想其他的事了,放空了大脑,只留有厮杀的本能。
洛伦佐大步向前。
挥起钉剑,画出一轮烈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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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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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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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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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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