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着天使们冰冷的面孔,犹如宗教壁画中的神战般,锋利的铁羽接连不断地展开,锐利的边缘宛如千把剑。
听到洛伦佐的吼声,梅林的动作一滞,他看向四周,只见天使们都在不约而同地靠向这里,它们的目标是威廉。
“拦住它们!为我争取时间!”
梅林高声喊道,同时抽出了折刀,其上泛着冰冷的寒芒。
还不够,这些还不够。
梅林红着眼,他很少会展现这疯狂的一面,就像暴怒的猛士。
威廉所说的这些情报还不够,这远远不能满足梅林那近乎贪婪的求知欲,他想要知道的更多,哪怕面对天使这样诡异的敌人,他也无所畏惧。
理智的悬崖微微撼动着,梅林也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为了人类的延续、与妖魔的抗争,还是说追求炼金术师们都渴望的真理了。
他现在知道的是威廉还不能死,至少在死前他应该带来更多有用的信息。
焰火与枪鸣,整个工坊变成了一座小型战场,不过用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准确来说这里现在就是一个决斗场,只有一方能在这无尽的争斗中活下来。
“该死!还有别的火力支援吗?”
见此情景洛伦佐也向着其他人喊道。
梅林说的没错,他一个人确实很强大,如果工坊内只有洛伦佐一个人来面对这些天使的话,虽然有些吃力,但他有信心干翻它们,但现在工坊内不止有他,还有这些需要被保护的家伙。
“火力支援来喽!”xǐυmь.℃òm
欢快的声音响起,珀西瓦尔的思维很是跳跃,让其他人根本想不清楚她在干什么。
枪骑兵站在高台之上,弹巢内的弹药很快便打完了,但在三代甲胄的身后是成堆的弹药箱,这便是游骑兵的定位,在设计的想法里,它会是一个具有一定机动能力的远程支援甲胄,现在它就像炮台一样,向着下方的战场倾泻火力,但遗憾的是梅林等人还在其中,珀西瓦尔需要控制火力。
轰鸣的枪声接连不断,每一次轰鸣后都能看到一道暗红色的轨迹掠过,随后沉重的钢铁砸在天使的身上,破碎的弹片将它们切的粉碎。
士兵们配合着作战,在枪骑兵的枪击后,他们便朝着那些受创的天使开火,密集的高温铝热弹进一步地将它们逼入绝境,也有一部分天使能从围攻之中脱出,但等待它们的则是洛伦佐那冰冷的钉剑。
洛伦佐迅速地穿行在工坊之中,主力输出交由原罪甲胄与士兵们,洛伦佐要做的就是给予那些天使们致命的一击。
钉剑闪动,贯穿了一具又一具的躯体,它们无力地倒下,虚无的意志从破碎的躯壳里消散,等待着再度的归来。
“到这里!梅林!”
剑舞者凭借着那两把巨刃撕开了一条道路,伯劳向梅林喊道,在这道路的尽头,安插在井壁之上的升降平台开始缓缓下落,伯劳需要梅林他们移动到这上。
工坊的底部已经成为了混战的主战场,而工坊的垂直井壁之上,还有着很多升降平台可以作为庇护,这不仅能保护梅林等人,也能让原罪甲胄们放开手脚去输出火力。
甲胄火铳接连开火,在地面上勾勒出了一道道龙息之径,其上的天使们都被冲击与高温所击垮,身体开始碳化、死去,但更多的血肉在伤口处增生,延续着这致命的躯壳。
可这给予了伯劳一定追击的时间,趁着它们还在恢复身体,巨刃舞动着,挥砍带起大片的血肉。
就这样作战,虽然现在的情况很是糟糕,但总要把现状扛过去,才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其他的事。
伯劳这么想着,刺耳的崩鸣声响起,只见一双洁白的羽翼在剑舞者的身后张开,天使就好像在拥抱它一样,羽翼合拢,坚固锐利的边缘如同上千把剑一般切割着剑舞者,尖锐的声响与火花不断。
仿佛有怪物咬住了剑舞者,它用力地闭上大口,锋利的尖牙将它咬成碎片,好在剑舞者装备了外置装甲,这一击还不足以造成太大的伤害,伯劳试着反抗,但更多的天使聚拢了过来,它们和被异化的妖魔一起,多如蚁群。
在天使降临的一瞬间,庞大的侵蚀一同到来,靠近雷团的士兵在瞬间的高强度侵蚀下纷纷失去理智,变成了现如今的妖魔们,而这样的侵蚀还在不断地扩散,数值在随着时间推移而增强。
“给我滚开!”
伯劳怒斥着,他试着挣脱束缚,但却被更多的羽翼所包裹,它们不断地切割着装甲,令人耳鸣的尖啸不断,仿佛有恶鬼在耳边哀嚎一样。
来自穹顶的支援枪击不断,就像重锤一般掀翻了一个又一个的天使,但这显然帮不到伯劳多少。
密集的羽翼一点点地将其完全包裹了起来,这种情景就连洛伦佐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它们组成了一座羽翼的堡垒,但下一刻在羽翼的缝隙里有炽热的金色火焰燃起。
深邃的黑暗里有灼热的火光升腾着,伴随着轰鸣的爆炸,天使们被爆炸所带来的冲击震开,炽热的高温以剑舞者为原点爆发,向着四周急速扩散。
热浪席卷了工坊的底部,在这近乎密闭的空间里,每个人都能感到呼吸上的压力,而在燃烧的火海里,几乎要被烧红的剑舞者大步走出,两把巨刃上还带着厮砍时留下的血迹,但很快这血迹便被高温所蒸发。
空气里弥漫着血气与恐惧。
伯劳喘着粗气,在最后的时刻他启动了剑舞者的燃料罐,这本来是为了弥补机动性而加设的装备,被伯劳引爆后其中的漆锑完全燃烧,成功地将伯劳从困境里救了出来,同时这高温也为剑舞者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伤痕累累的外置装甲逐一脱落,剑舞者就像负伤的剑士般,身影摇晃。
“让开!伯劳!”
来自穹顶的声音响起,珀西瓦尔更换了枪械,那是一把造型诡异的武器,就像一架大型鱼叉一样。
伯劳听到声音,毫不犹豫地撤离,剑舞者向着工坊的边缘狂奔,在被天使围攻的时间里,伯劳成功地为梅林争取了避难的时间。
载着梅林与医护人员的平台缓缓上升,士兵们也占据了其他的上升平台,构筑了一个又一个的火力点,现在工坊的底部可以随意地被火力覆盖。
剑舞者猛地跃起,巨刃砍进了井壁的豁口之中,这是天使降临时雷团所造成的缺口,就像有神力作用在其上,金属的边缘无比的平整,内部的金属结构也是如此,那雷团将所触及的一切都彻底湮灭。
“注意避让!”
珀西瓦尔的警告声响起,与警告一同降临的还有漫天的火雨。
枪骑兵扣动了扳机,从鱼叉之中射出的是一把精致的铁矛,而铁矛在飞驰的途中开始裂解,金色的光芒从金属的缝隙里涌现,随后彻底分散成了燃烧的钢铁。
那不是什么鱼叉,那是熔铸之矛。
在有枪骑兵作为载体下,一些设想中的武器也得到了实验的机会,就比如将熔铸之矛视为一种大型弹药,通过发射器进行快速多次射击,它的精准性要比甲胄火铳准确,并且杀伤力与杀伤范围都要强大,唯一的缺点是它不如甲胄火铳那样便携。
半融化的钢铁残片如同箭雨般落下,只听一阵金属的震鸣,就像钉死般,它们逐一钉进地面,将天使的躯壳洞穿、燃烧。
转眼间工坊的底部便变成了一片火海,火势凶猛,但被大门所阻隔,一切都被封死在了工坊之内。
这是一次成功的火力压制,枪骑兵的连续射击之下,强大的天使也不得不暂时地臣服在火海之中,但这并不意味着取得了优势,火海里翻滚的是狰狞的怪物,可这怪物最令人畏惧的不是獠牙与利爪。
恐惧,令人感到恐惧这一情绪才是它们最强大的武器,侵蚀仍笼罩在这工坊之内,所有人都处于一种慢性死亡中。
“倾倒中和液!”
新的命令被下达,哗啦啦的大雨从穹顶之上落下。
洛伦佐握着钉剑挂在井壁之上,他望着落下的大雨,还有被逐渐浇灭的火海,他不清楚中和液能起到多少效果,但只要能拖慢侵蚀哪怕一秒,这对于人类一方而言都是优势。
穹顶之上,隔着厚厚的防爆玻璃,亚瑟面色凝重地看向已经乱做一团的工坊。
在天使降临之后,由于侵蚀的力量,所有的通讯都已失效,从那时起亚瑟便失去了与工坊内的联系,他只能想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切。
不过他并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清道夫部队已就绪,如果他们能撑住,我们就负责清扫战场,如果失败,就由我们上。”
加拉哈德在一旁说道,他与亚瑟是同样的表情,凝重之中他还有着些许的畏惧。
在工坊的钢铁大门外,沉默的清道夫们早已就绪,他们握着武器,作为第二道防线存在着。
每个人都沉默着,气氛压抑森冷。
工坊内则是另一幅情景,随着中和液的倾倒,浓重的雾气从渐渐熄灭的火海里涌起,几乎覆盖了整个工坊的底部,也是在这时剑舞者从井壁脱落,再度落入底部中。
洛伦佐与它一同前进,除了没有剑舞者那样巨型的剑刃外,洛伦佐觉得自身的能力并不比剑舞者差多少。
浓雾被撕裂,在两人下落的同时天使们再度冲出,它们身体大多已布满伤口,有的失去部分肢体,还有甚者已经开始难以维系形态,但它们依旧固执地进攻着,就像机器般忠诚地执行着命令。
身影交错,在浓雾里起舞,带起大抹的鲜血。
来自士兵们的枪击也在浓雾中穿行着,燃烧的铝热弹划过赤红的轨迹,交错在天使们的身上。
平台之上梅林向下看了一眼,虽然说现在天使处于被压制的状态,但他很清楚这样的优势持续不了多久,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洛伦佐以外,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这种高强度的侵蚀环境下,每个人都在滑向黑暗的深渊。
最为主要的还是目前处于一种消耗战,天使们死去的只是躯壳,但士兵们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哪怕是原罪甲胄在这种强度的作战下也维持不了太久,毕竟现在投入使用的都是三代甲胄,失去了妖魔血肉作为主要构成,它们本身便失去了一种“自愈”的能力。
“所以你还是得死啊,威廉。”
梅林有些失望地说着,能看到有些天使越过了伯劳与洛伦佐的猎杀,也躲避过了那些接连不断的枪击,它们抓着井壁向上爬来,残破的羽翼无力地晃动着,直到来自上方的又一次枪击,将它打得血肉模糊,坠入雾气与余焰中。
转过头,威廉正有些发呆地站在原地,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庞大的机械骑士与天使们抗争着,远超他想象的武器在不断地开火,曾经他在天使的羽翼下毫无反抗地输掉了一切,而在许多年后的今天,工业的焰火已经能短暂地压制起了这所谓的神秘。
这是一种很难言语的情绪,他的时光被偷走了太多,而威廉的生命也将迎来终点,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反而感不到多少恐惧了。
“星空……”他说道。
“什么?”梅林快步走了过去,现在威廉的每句话都会被他牢牢地记住,“什么星空?”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情报,但在我疯癫的这段时间里,在我被困于所谓的【间隙】中时……我能有时会看到一片星空,大概是直觉吧,我觉得这或许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威廉缓缓地说道。
“一片瑰丽的星空,繁星多不胜数,带着缤纷的色彩,就像大师的画作一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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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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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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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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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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