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的躯壳被轻而易举地撕裂,同样被撕裂的还有华生的身体,鲜血与血肉的碎末喷发在墙壁之上,就像狰狞的画作一般,滴答着血液。
眼瞳里燃烧着炽白的火光,火光映亮了华生因侵蚀而异化的身体,也映亮了脚下被她杀死的妖魔。
在【升华】后,完全精神化的华生并不具备在实体上的作战能力,虚无的意志想要干涉现实,那么必须需要一个载体,而支撑华生的载体便是这年轻人的躯体,可这躯体面对妖魔显然是太懦弱了,故此华生释放了自己的力量。
侵蚀从她的体内爆发、扩散,这是【间隙】入侵的先决条件,利用侵蚀来在个体的意志,在其中种下信标,从而打开进攻的大门,不过这一次华生不是为了进攻。
她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他是知晓世界【真相】的家伙,说不定自己的权能、教会的历史之后都有着他的影子,在【间隙】之中作战华生很难占到上风,
所以这一次侵蚀是为了抵抗,或者说逃生,一旦失去了这具躯体的承载,华生便会落入危险之中,为了拖延时间,她将年轻人的身体侵蚀成了妖魔,从而去对抗被艾德伦异化的妖魔。
狰狞恐怖的身体濒临崩溃,面对这危机华生反而十分平静,宁静的目光看向艾德伦,华生缓慢地后退着,将自己藏于阴影之中。
“我一直在思考,这名为妖魔的【疫病】,它的源头究竟是什么,引发这一切的【零号病人】到底是谁。”
尖锐的骨刺从双臂之下刺出,就像两把锋利的臂刃,流露着危险的光。华生并没有将期望寄托在这种东西之上,她很清楚眼下的一切都难以对艾德伦造成威胁。
“我真蠢啊,我早就找到了答案才对,居然一直没有发觉这些。”
华生有些自嘲地说道。
在将年轻人的躯体异化的那一瞬间,在她的脑海里不仅闪过了各种作战的方案,在她清楚地感受到身体被扭曲成可憎的模样时,无比巨大的恐惧从华生的心底升起?她突然间猜到了答案。
“没有秘血的我们?完全脱离物质的我们,却能轻而易举地引发侵蚀?就像无形的死神一样。”
华生惊惧地说道。
“我们本身就是源头。”
过往的所有在这一刻有了模糊的猜测?华生不清楚它的对错,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了的答案了。
面对华生的话语?艾德伦没有说是、也没有说否,他逆着光?华生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如同鬼火般的眼眸,镶嵌在漆黑的影子之中。
“羔羊就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围栏之中,无知才是你们能活下去的【凭证】。”
牧羊人冷漠地说道,语毕?华生的身影猛地跃出黑暗。
这些猜测只不过是用来影响艾德伦的?华生的猜测仍有很多漏洞,但这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了,她首先要做的事是活下去。
她不清楚黑暗能带来多少的伪装,但只要起到一点点的效用就好,这说不定都能让华生多出那么一线胜算。
只见年轻人的躯体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团畸形的血肉?数不清的锋利骨刺从它的各个关节之中刺出,它就像握持着十数把剑的怪物?向着艾德伦挥出剑击。
狭窄的巷道本该会限制这样的剑击,但墙砖被华生轻易地掀起?带来烟雾与碎石的同时,骨刺斩向艾德伦。
身影擦肩而过?艾德伦侧身躲过了大部分的骨刺?他矫健的不行?用力地踏起墙壁,沿着华生的头顶越过,落在了她的身后。
华生猛地转身掷出骨刺,但还是被他轻易地躲过,钉在地上。
“困兽之斗。”
艾德伦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不过在这交手后,他的身影有些踉跄,似乎这具躯体作出了它平常做不到的动作,剧烈的运动令其右脚的脚裸扭伤了,不仅如此,华生还有一部分的骨刺也刮伤了他,鲜血从伤口之中溢出,没有愈合的迹象。xǐυmь.℃òm
这次试探性的攻击起到了它该做的作用,从这些表现来看,艾德伦和华生一样,也是一种精神体,只不过是暂时占据了这个躯体而已,并非缄默者本身那可怕的躯体。
“你是在庆幸什么吗?这只是具凡人之躯?”
艾德伦就像猜透了华生的所有想法一样,适时地说道,声音带着嘲笑的意味。
“在我守望的这数不清的百年里,我猎杀过很多和你一样,甚至比你还要强大的存在,各种艰难的战斗我都经历过,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我之前重复的战斗之一而已。”
艾德伦有些怀念。
“我也不一定会杀了你,像你这样的家伙或许会有用处,比如成为守望者的一员,当然是和那些活死人差不多的存在,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这么想还真遗憾啊。”
他的表情逐渐狰狞了起来,华生能感觉得到,在那躯壳之下的意志有着些许疯癫的意味,就像被囚禁已久的囚徒,看到广阔的天空都会感到恐惧。
“不过,我还是会选择杀了你,大概吧,你们对我们的称呼还是蛮对的,缄默者,这个称呼也很适合我们,简直是太适合了,我们想要的只是保持安静,让我们永恒地长眠,可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越过围栏。
你能体会那种感觉吗?寂静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不谐的杂音,它们尖锐刺耳,不断地在这空旷永恒的世界里回荡,反复折磨着我们这些长眠之人,直到我们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从而驱使我们苏醒,去清楚这些杂音的源头。”
这漫长的岁月已经将艾德伦变成了非人的模样,除去应履行的责任外,他的脑海里几乎只剩下了长眠。
下一刻来自艾德伦的攻击到来。
艾德伦是优秀的牧羊人,他不仅清楚该如何猎杀羔羊,他还清楚该怎么圈养它们。
之所以使用懦弱的凡人之躯,是因为他很清楚实体上的作战不是终点,【间隙】里的厮杀才是他的主战场。
攻击是无形的,华生只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侵蚀,随之而来的便是几乎撕裂头颅的剧痛,仿佛有重锤般敲击着自己的脑海,用无数的尖刀刮擦着自己的神经。
一瞬间华生的意识都因这剧痛模糊了起来,她半跪在地上,骨刺拄着地面,好不让自己彻底倒下去,口中剧烈地喘息着,就像负伤的野兽。
这是来自【间隙】的攻击,艾德伦试着入侵自己的【间隙】,但这次攻击他失败了,华生的意志还算顽强,这一击还不足以让华生臣服,可接下来呢?
她能抵挡一次?还是两次三次?
华生会死在这里。
想一想,华生,你该怎么做呢?
在这旁边便是洛伦佐的居所,虽然现在战斗发生的时间很短暂,但对于猎魔人而言已经是十分漫长了,说不定现在洛伦佐已经察觉到了眼下的侵蚀,正起床找钉剑砍过来。
拖到洛伦佐来?这怎么可能?洛伦佐也是艾德伦的猎杀目标之一,只不过看起来自己的优先级比他高而已,以她们两人的力量,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对抗艾德伦,更不要说即使到现在华生也没有试探出艾德伦的全部力量。
华生已经能想象到那样的画面了,几秒后洛伦佐就会握着钉剑而至,在艰难的战斗后两人都会死在这阴暗的小巷里。
这一次的战斗不是之前熟知的那些,肉体是【间隙】的屏障,这是注定发生在【间隙】之中的战斗,而两人几乎没有多少【间隙】战斗的经验,即使曾经对抗过劳伦斯,但艾德伦对于【间隙】的了解与操控必定远胜于劳伦斯。
做出决定的时间所剩无几了,在这样拖延洛伦佐迟早会察觉到侵蚀,来到这里……
华生做出了决定,也是在这一次艾德伦再度发动了攻击,不过这一次攻击落空了。
已经异化的年轻人身体一软,猩红的眼球瞬间炸裂,意志被彻底摧毁成一团混沌,肉体也随之崩溃分解,但藏在其中的华生早已消失不见。
她逃了。
华生利用着【间隙】穿梭前往了下一个躯体,在抵达英尔维格的路程上,为了加快速度她都会在极限距离下侵蚀一个目标,用他们的身体作为跳板进行快速移动,现在这些跳板成了华生的退路。
她在逃跑,也在把艾德伦引离洛伦佐,她们之中需要有一个能活下去。
艾德伦做出了相应的策略,在如此近距离地战斗下,他的侵蚀早就覆盖在了华生的【间隙】之中,他不清楚这信标会维持多久,但至少够他追上华生了。
闭上眼,他感知到了华生的位置,随后庞大的侵蚀以他为原点释放,整个旧敦灵的大型盖革计数器都在这一瞬间检测到了这无比庞大的侵蚀,虽然它很短暂,但还是记录了下来,而在这一瞬间的波动下,艾德伦找到了他的跳板。
男人走到阳台上欣赏着难得的月色,他刚想赞叹什么,一瞬间眼底升起了淡淡的火光,这火光只维持了只维持了数秒而已,随后便消散掉了,男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可紧接着他的眼球炸裂开了。
鲜血从他的口鼻之中涌出,整个人失去了力气般,半挂在栏杆上,头骨之下的血肉已经变成了浑浊一片,而在他的身后,他的妻子慢步走了过来,眼底是同样汹涌的炽白。
艾德伦慢了一步,在他摧毁男人的【间隙】前,华生便已经迅速离开了,这些跳板都是华生之前留下的,她不需要二次侵蚀,但艾德伦需要,这会严重拖慢他追击的速度。
就像之前重复过的那样,庞大的侵蚀以艾德伦为原点爆发,他搜索着华生的踪迹,在离她跳板最近的位置选择载体侵蚀。
闭上眼,艾德伦出现在了几十公里之外,他感知到信标就在身前,冲了过去,却看到的是密集的人群,这里似乎是在进行着某种集会,繁多的人群干扰了艾德伦的判断,但紧接着侵蚀爆发。
就像有恶毒的诅咒降临在了人群之中,祷告的身影一滞,然后数不清的眼瞳都在这【间隙】的攻击下炸裂开,鲜血不断地涌出,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亡。
华生不在其中,她又逃掉了,艾德伦需要搜索她的位置,因此追击之中他永远都慢华生一步。
不过他并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而且华生的跳板总会有消耗光的时候,到时候她就和自己一样,需要先侵蚀种下信标,才能在载体之间穿梭。
侵蚀再度爆发,搜索着华生的位置。
这是一场无法被观察到的追逐战,两人移动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抵达了英尔维格的边缘,如果途径的位置都设有盖革计数器的话,根据数值的反馈,人们会发现,侵蚀就像一张张脚印一般,踩在英尔维格的地图之上,朝着神圣福音教皇国而已。
华生咬着牙,快速的【间隙】穿梭令她疲惫不堪,她无法放松与休息,只要她稍慢那么一步,她就会被艾德伦追上。
她速度加快到了极致,最后停了下来。
抬起头,宏伟的教堂在视线的尽头,身边尽是神圣的祷告与呢喃。
最后她又回到了这里,她出发时的位置,跳板的终点。
“圣纳洛大教堂……”
华生望着这宏伟的一切,她在想要去寻求新教皇得救援,不,他和自己一样,知晓了那秘密,说不定新教皇现在已经死了。
深呼吸,庞大的侵蚀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涌起,回过头华生能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正缓慢地转过头,他微笑地看着自己,就像猎人在追逐着负伤的猎物。
华生缓步后退着,直到无路可退。
“还要逃吗?”
艾德伦远远地问道,这样的追逐战他还觉得蛮有意思的。
华生沉默,但她随即露出了同样的微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眼瞳里卷起炽白的风暴,狂暴的侵蚀降临于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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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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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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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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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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