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佐靠在临近街道的一边,折刀毫不掩饰地握在手中,有雨落下,好在因巷子的狭窄,比起街道,这里勉强算得上小雨。
“希格你被侵蚀了。”
洛伦佐冷漠地说道,他本想在家里解决希格这个麻烦,但又想到了与凡露徳夫人的种种,洛伦佐最后放弃了这一切。
她说过,自己不会把麻烦带回家里,所以洛伦佐不会在家里杀人。
“侵蚀是什么?”
希格已经失去了站立的力气,身心都被诡异的痛苦所折磨着,但眼前的幻象却随着痛苦逐渐清晰了起来,越是濒临死亡,那美好越是强烈。
“跟你解释起来比较麻烦,大概就是……你要死了,变成一个怪物。”洛伦佐说。
对于这个结果希格并不意外,他还记得当时莫里亚蒂对自己所说的一切,这是一场与魔鬼的交易,他得到了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所以洛伦佐你之前都是在猎杀怪物吗?”
“差不多……”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对希格隐瞒什么了,洛伦佐直接说道。
希格看了看那个陌生的身影,语气很轻,又是如此的沉重。
“那你看来是个英雄啊……”
谁也想不到差异如此之大的两人,第一次袒露真心的交谈会是在这种时候,希格也觉得有些意外,一直以为自己隔壁住着一黑道圣雄,结果实际上是个都市英雄。
见鬼的情景,见鬼的对话。
洛伦佐突然笑了起来,本以为这会是一场充满难忍与悲伤的厮杀,可最后却演变成了雨幕下的谈话,他叼起一根烟,避着风雨将它点燃,淡淡的烟雾升腾着。
“这不是你的错,希格,因为我,你被黑暗发觉了,因为那什么所谓的‘趋光性’你也被盯上了,其实我一直在避免这一切的发生……”
洛伦佐突然沉默了下来,他没有去看希格,以他的经验之丰富,希格是逃不脱他的追猎的,只是此刻洛伦佐有些难过与自责。
在旧敦灵里的漫长生活之中,洛伦佐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不是纯粹的人类,也不是纯粹的怪物,他位于两者之间,晨昏之间的行者。
在这段时光里,洛伦一直避免与他人的联系,所以他没有什么朋友,很少与凡露徳夫人交谈,对于希格这个室友也很冷淡。
因为洛伦佐很清楚,自己身上流淌着秘血,这禁忌之血在黑暗里燃起炽目的火光,不仅照亮了自己,还会照亮自己周围的人,让那些妖异的妖魔窥见他们的存在。
早在塞琉被劳伦斯盯上时,洛伦佐便清楚这一点的,塞琉与自己太近了,被那罪恶的光映亮,可好在洛伦佐最后拯救了这一切,令那悲剧没有发生,可这一次他失败了,他没能救了希格,他被莫里亚蒂侵蚀了。
其实没有莫里亚蒂,希格也会被另一个疯子盯上,当然也有可能是妖魔,甚至说可能会是凡露徳夫人遭遇这一切……
是啊……他们离自己太近了,本是被那未知的黑暗保护着的,可却被自己的光映亮。
“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吗?”
洛伦佐望着街道上那白茫茫的一片,反问着自己。
自己杀死了劳伦斯,在那焰火里获得新生,那真是一个不错的新开始,洛伦佐度过了一个还算完美的神诞日,平常暴力的房东也变得温柔了起来,冷漠的室友也会和自己聊聊天,认识了些不算太靠谱,但也蛮有趣的人们,虽然他们的代号都是一堆奇奇怪怪的鸟名。
这是个不错的新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就像回忆里047常对自己说的那样,到旧敦灵去,为自己取一个名字,开始崭新的生活。
洛伦佐本以为自己过上了那崭新的生活,可自己还是太得意忘形了,那些黑暗里的妖异们又找了上来。
就这样,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一切又回到了起初,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
“所以希格,莫里亚蒂想做什么呢?”
洛伦佐的心逐渐坚固了起来,就像那铁石一般冰冷,他看着倒下的希格,血管开始发青,仿佛是树状的刺青,沿着他的脖颈攀爬着。
游戏开始了,这也是游戏的一环,一个关卡,莫里亚蒂不喜欢折磨那些普通人,因为他觉得那样不有趣,那么他对希格下手也是有一定的目的的,而那个目的最终指向的方向便是自己。
洛伦佐阴沉着脸向着希格缓缓走去,可就在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步入街头那白茫茫的雨幕之中。
安静,太安静了。
不知何时,所有杂乱的声音都消失了,街头看不到其他的行人,也没有铁蛇与马车经过。
洛伦佐看不清雨幕后的建筑,所有的窗门死闭,犹如灰黑色的城墙一般将洛伦佐困在了这里,有灯光在雨幕后亮起,光芒被晕染成模糊的样子,仿佛是庞大的怪物正在这大雨之后注视着自己。
紧接着有突兀的风声打破了平静,锋利的剑光割开了雨丝,猎魔人从天而降,千重巨力施加在这把钉剑之上,如同铡刀一般落下。
身体向后倾斜,这一剑凶猛地斩击在了地面之上溅起重重水花,紧接而来的便是洛伦佐的还击,折刀挑起一道半圆,带起鲜血与雨水,将猎魔人逼退。
“新教团的猎魔人吗?”
洛伦佐问,可那个猎魔人似乎并没有回话的意思,只是保持着沉默,他架起钉剑,势做猛虎,与洛伦佐对峙着。
大雨哗啦啦地下着,洛伦佐可没时间管希格的死活了,一个异化的妖魔与猎魔人相比,威胁性小的可怜。
可与此同时洛伦佐也有着疑惑,难道说这也是莫里亚蒂游戏的一部分吗?可这部分又有什么意义呢?派一个猎魔人来偷袭自己……现在的洛伦佐是全副武装,如果他想,他甚至能将这一条街炸翻。
这么单个的猎魔人很难对自己造成威胁,或许……
他这样想着,几乎是在猎魔人动手的一瞬间,他抽出了大衣下的霰弹枪,朝着另一个方向射击,炽目的焰火在雨幕下转瞬即逝,可那灿烂的光依旧短暂地停留了些许,构筑成一条燃烧的火蛇。
猎魔人的剑斩空了,洛伦佐比他更快,积水上爆发出了阵阵涟漪,沿着火蛇的掩护,折刀洞穿了白茫茫的雨幕,与钉剑交错,随后刺入另一个猎魔人的胸口之中。
被雨水浇湿的脸上还有着些许的疑惑,似乎不明白洛伦佐是怎么发现自己一般。
“侵蚀……秘血的升腾伴随着侵蚀,而这暴露了你。”
洛伦佐在他耳边低语着,随即翻转折刀将伤口进一步扩大,并在此期间将霰弹枪插回衣下,一把抓住了这名被他刺伤的猎魔人,就像拥抱一个亲密的朋友一般,洛伦佐抱着他撞向墙壁的死角,以他的身体为盾牌挡在洛伦佐的身前。
他背靠着着夹角的墙壁,以这个倒霉的猎魔人为自己的盾牌,洛伦佐抱着他的头,让他的视线只被限制在了墙角之后,看不到身后的事物。
“别乱动,如果你继续激发秘血,相信我,我的刀很快。”
洛伦佐警告道,他希望死亡的威胁能控制住这个猎魔人,不然他不顾一切升腾秘血的话,以目前这个情况,洛伦佐还真没把握在短时间内将他无力化。
这场雨太安静了,直到那隐约流淌的侵蚀将这一切暴露了,而随着洛伦佐识破这一切,那些猎魔人也不再掩饰自己了,数不清的侵蚀在这场大雨里扩散着,混乱交织在一切,有灰黑色的影子从那雨幕之后缓缓走来,宛如掘开坟墓的死人们。
洛伦佐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迅速地分析着现状。
游戏开始了,或者说,对于洛伦佐·霍尔默斯的狩猎开始了。
这里是旧敦灵,这些猎魔人毫不掩饰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他们不再忌惮净除机关吗?还是说净除机关最终与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而洛伦佐便是那交易的一环?
果然这些狗东西不可信,说到底都是为那位神秘的维多利亚女王打工的家伙。
大家都是因为不同的欲望站在同一阵营之上而已,而那欲望出现分歧时,团结便会崩裂。
难道说这便是莫里亚蒂的目的吗?他觉得时机成熟了,才在此刻做出行动。
洛伦佐的心沉了下来,如果净除机关选择了新教团们,那么自己与他们对抗毫无希望,至少目前是这样的,洛伦佐知晓净除机关对于这座城市那可怕的掌控能力,也清楚那些量产的三代原罪甲胄。
突然间被洛伦佐挟持的猎魔人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洛伦佐没有犹豫,准备直接拔刀斩杀他,可折刀却被死死的禁锢在了血肉之中。
在洛伦佐思考的这段时间里,猎魔人那可怕的恢复力发挥了作用,血肉与刀刃纠缠在了一起,令洛伦佐的拔刀出现了些许了延迟。
这短暂的延迟在此刻显得如此致命,被挟持的猎魔人直接用力地挣开了洛伦佐的束缚,双手死死的握紧刺入胸口的折刀,也在这时散落在周围的猎魔人手持钉剑迅速杀来。
洛伦佐当即松开了折刀,一脚将眼前的猎魔人踹到一边去,同时抬起霰弹枪开火,事先填装里,洛伦佐只填装了一枚龙息弹,接下来的都是普通的霰弹,弹丸穿透雨幕,但对于猎魔人们影响甚微。
剑刃交错间带起火花的光耀,他们转瞬间便来到了洛伦佐的身前,而洛伦佐紧靠着后方的死角,避免自己腹背受敌。
新旧猎魔人的交锋瞬间展开。
洛伦佐总有一个好习惯,与妖魔的作战总是高强度的,武器损耗很快,他带了数把折刀在身上,直接甩起两把,带起刀光。
双刀迎接着钉剑的锋芒,与此同时秘血升腾,致密的铁甲沿着皮肤表面生成,覆盖着洛伦佐的躯体,保护着他。
宛如一头漆黑的猛兽,破开雨幕,带起鲜血。
猎魔人们似乎也没想到洛伦佐反应居然如此之大,直接展开了权能,相应的炽白之光也在他们的眼瞳里升起。
狂暴的力量在躯体内流转着,如果不加以制止,恐怕整个街区都将会化作废墟。
响亮的汽笛声响起,有什么东西在雨幕里狂奔,明亮的灯光犹如剑刃,切开了一切的阻碍。
铁蛇轰鸣着出现在了战场之中,这不是常规的铁蛇,而是被加固过的装甲铁蛇,铁甲逐一抬起,伴随着涌动的蒸汽,安东尼神父大声喊道。
“都住手!”
猎魔人们熟悉这个声音,随着安东尼神父的怒吼,他们都止住了战斗,狂暴的野兽也停止了折刀的挥动,谨慎地看着这一切。
这里发生的一切瞒不过净除机关,数不清的大型盖革计数器覆盖在这座城市之中,洛伦佐以为到来的会是亚瑟,可没想到是安东尼神父。
现在一切都很明朗了,净除机关与新教团达成了合作,而这时另一个人走下铁蛇,亚瑟打起黑色的雨伞,目光凝重地看着洛伦佐。
“我们需要谈一谈,洛伦佐·霍尔默斯。”亚瑟神情严肃地说道。
有了之前的心理准备,对于这些洛伦佐倒不意外,铁甲剥离,露出他那张平静的脸。
“谈什么?”
“很多事,关于你身上……对于伪圣杯的处理。”安东尼此时接话道。
“所以这就是你的处理?”
折刀指着那些猎魔人,洛伦佐眼中的炽白静静燃烧着,丝毫没有平息的意思。
“如果我说这是什么误会,想必很可笑对吧,所以没必要在话语上做什么包装了,”安东尼直接道,“对,这就是我们的处理,你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猎魔人,熟悉所有猎杀的手段,更不要说身上还携带着伪圣杯。”
安东尼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这时亚瑟快步走了过来,他丝毫没有畏惧此刻的洛伦佐,只是一把按下他的头,靠近他耳边低声说道。xǐυmь.℃òm
“抱歉,洛伦佐,这是女王的命令。”
他这样说着,同时更多的铁蛇抵达了这里,净除机关的人员也在这时出现,而雨幕下有蒸汽涌动的声响,其中夹杂着钢铁之音,那是狰狞的灰色剪影,站在里这里不远的地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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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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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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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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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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