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年,又增长了一岁,一切都向前再次推进了分毫。
街头还有着神诞日欢愉时残留的痕迹,飘荡的花饰被风卷起,破碎在疾驰的车轮之下。
虽然节日刚刚结束,可人们早已没有了欢愉的样子,就像平常一样,大家沉着脸行走在雾气蒙蒙的清晨,似乎那美好只是梦幻而已。
可在这之中却有着不和谐的家伙,他一脸贱兮兮的笑意,在人群里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大口的呼吸着这旧敦灵特有的雾霾,洛伦佐看起来开心极了,不过这个大侦探平常也是这副模样。
这已经是他在旧敦灵度过的第七年了,望着这钢铁与机械的都市,不由的感叹时间真快。
当然更多的感觉是洛伦佐已经熟悉了旧敦灵的生活,在农家乐的日子虽然清闲,可却总觉得不适,回到这阴沉的城市之中,洛伦佐才觉得自己这只小鱼回到了池塘之中。
人总需要做些什么来填补自己的略微空虚的生活,没多久苏亚兰厅出现在了洛伦佐的眼前,他拄着手杖直接进去了,作为外聘侦探,他比这些正式员工都要积极。
“早啊!普雷斯!”
那声音跟索命一样,工位上的普雷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只见大侦探兴高采烈的走了过来,在工位之间狭窄的道路上左扭右扭,年轻的警探们纷纷侧目,转眼间他便来到了自己的工位前。
为了给这个侦探找点事做,洛伦佐明面上的工作是苏亚兰厅的外聘侦探,普雷斯则作为中间人负责两者之间的联系。
虽然共事时间不长,可普雷斯已经隐约察觉到了洛伦佐的神秘,还有那个权限在他们之上的秘密部门。
不过他倒不在乎那些,他只是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警探而已,普雷斯可没有什么惩恶扬善理想,他只想好好工作到退休,然后找个能看到太阳的小镇安度晚年而已……平凡的不能再平凡。
“早,霍尔默斯先生,很多天没见到你了。”
普雷斯说,自从那个连环凶杀案后,洛伦佐便神秘消失了,他还一度以为这个大侦探死在了下城区的某个下水道里。
“有什么工作吗?最近闲的有些发慌。”
“很多,苏亚兰厅永远不缺案子。”
普雷斯几分颓废的说着,就像被工作吞噬了所有的精力。
“你看起来有些糟。”洛伦佐说着便蹲了下来,伏在普雷斯的桌子旁,从底下看着他的眼睛。
普雷斯顶着黑眼圈,目光无神,就像一颗老朽将死的树木。
“如果换你在神诞日加班,你也会和我一样。”他有气无力地说。
“这么惨?”
“毕竟拿钱就要做事啊,旧敦灵的房租很贵的。”
普雷斯碎碎念着。
“旧敦灵好啊,他们说这里遍地都是金子,大家都来啊,可又有几个人能在这里过上好日子呢?说到底也是给别人打工,作为一个小小的齿轮而已啊,一直转啊转啊,直到被替换……”m.xiumb.com
肉眼可见的负能量从他身上释放,就像魔爪一样,胡乱的抓挠着,把周围人也代入那见鬼的情绪之中。
“可以了可以了,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不过啊,反正都是当工具人,也要当最棒的那个啊!”
洛伦佐安抚着普雷斯,只不过他的安慰的话并不怎么令人喜欢。
这种情况下,任你有再多的激情也会被消磨殆尽。
“唉,没事,只要给钱就好,”普雷斯自我安慰着,看着洛伦佐,颓废的眼神里尽可能显露些精神。
“都是打工仔而已啊,能赚个养老钱就好,不是忙着生活,就是忙着去死。”
看起来这神诞日的加班属实令这位警探烦躁极了。
“所以是有什么特大案子吗?忙成这样?”洛伦佐从一旁拽过来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最近唯一的大事件便是针对劳伦斯的刺杀了,不过有清道夫们的收尾,这件事根本不会流传出去。
“大案件没有,但小案件多的数不来。”
洛伦佐至少明面上是从良了,还是苏亚兰厅的外聘侦探,普雷斯便没有瞒着他。
“比如致幻剂,无论怎么打压,终究是会不断的出现,还有那些偷渡客!”
说到偷渡客普雷斯的声音高了起来,显得愤怒极了。
“啊,旧敦灵有什么好的,怎么就没完没了的往这里来呢?”
他头疼极了。
按照旧敦灵的守则,没有正规身份的人只能汇聚在下城区,也就说那些偷渡客一般来说都是聚集在那最肮脏的地方,享受不到半点旧敦灵的荣华,可就是这样他们依旧前仆后继的来。
腿长在他们身上,即使再怎么投入警力,依旧会有那么几个扰乱正常的治安秩序。
“在神诞日这几天,虽然神诞日的庆典结束了,但还会有各国的使团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陆续抵达,为了稳定秩序,我们都没有休假,只希望这一切结束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普雷斯说。
对于庆典洛伦佐还是有所了解的,不知道是亚瑟故意还是什么,洛伦佐农家乐的那几天正好便是庆典的日子,他完美的错过了这些。
“也就是说,现在各国的使团还没离开?”
“不止没有离开,还有正在路上的。”普雷斯回忆着。
“莱柏,高卢纳洛,维利亚,纳洛……等等,周边的国家都来了,还有一大部分在路上。”普雷斯说,“整个旧敦灵早已进入了戒严,你没发现人都少了许多吗?”
说着看了一眼四周,来上班的人并不多,他继续说着,“骑警已经不够用了,为了保证安全,就连外城区都开始有骑警巡逻了。”
听到这里,洛伦佐才意识到官方对于这件事的严肃性,庆典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他们来这可不是为了载歌载舞,或许会有高昂的军火交易在这里达成,还有许多技术支持,以及复杂的政治……不过这和洛伦没什么关系了。
洛伦佐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的生活应该是个打打杀杀的爽文,而不是什么官场文,没必要想那些。
不过这么一看,他倒理解为什么亚瑟对于杀死劳伦斯那么急切了,一旦让劳伦斯活到这些使团抵达旧敦灵,谁也不清楚他会搞出什么。
“那……今天休息?”洛伦佐试探着问道,和普雷斯不同,他是外聘侦探,不用天天上班。
“快滚吧!”普雷斯看都不看洛伦佐,他现在烦躁极了,他可不想让这个话痨侦探继续烦自己了,一夜未睡的他不想和这个侦探一起出去做什么奇怪的冒险。
洛伦佐摇摇头,无奈的站了起来,看起来普雷斯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
可刚起身洛伦佐便看到一个不适时的身影,当即愣了愣,随后再次坐了下去,不过这次他直接靠着普雷斯的桌子坐在了地上,就像是在躲什么人一样。
“你在做什么?”
“如果你闭嘴的话,你就想办法把你从这里捞出来怎么样?带薪休假的那种。”
洛伦佐直接堵住了普雷斯的话。
虽然精神恍惚,可普雷斯一下就精神了起来,对于这扯谈的回报,他还是比较相信的,虽然洛伦佐是个不正经的侦探,但严肃点说,在他眼里洛伦佐就是一个黑白通吃的神秘人物,被神秘的部门呼来喝去,和伯劳称兄道弟。
可他紧接着便有几分好奇,四处看了看,试图在找洛伦佐看到了什么,随后一个同样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中……他也有了几分头疼。
女孩穿着制式的警服,火红的长发被盘了起来,与精神萎靡的各位不同,每次见到她时,她永远富有活力与精神。
“所以她不是被休假了吗?”洛伦佐小声问。
“可总不能休几个月吧!”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普雷斯也小声的回答着。
“但是……”
洛伦佐脑子有点乱,以亚瑟的性格来看他是不可能放伊芙回来上班的啊,还是说……还是说这个老家伙终于想通了,堵不如疏?
“她转正了?”
“转正了。”
普雷斯点点头,最开始遇到洛伦佐便是和伊芙一起,他不知道洛伦佐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现在……是在躲着她?”
“准确说,对于这突然的见面有些措手不及。”洛伦佐把身子缩了缩,谁也想不到这个大的侦探居然能躲进那么窄的地方。
“我觉得以你的性格,无论什么情况都会不要脸的站起来。”虽然接触算不上很长,但洛伦佐那鲜明的性格已经让普雷斯印象深刻。
洛伦佐一怔,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他还真的确实如此,可紧接着摇了摇头。
“普雷斯,人是会变的。”
“变得脸皮薄?”
洛伦佐没有回应他,只是沉默着。
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伊芙是在劳伦斯第一次出现时,正如亚瑟说的那样,自己是个伪装成正常人的疯子,燃烧的怒火令其放弃了伊芙,试图杀死劳伦斯。
事后洛伦佐曾回想过如果重新做选择,自己会不会还那样做,结果是“会”。
是啊,圣临之夜夺走了洛伦佐的一切,而那元凶就在自己眼前,别说是伊芙了,当时就算洛伦佐自己也死在那里也无所谓。
可是现在不同了,洛伦佐死而复生,连带着那冰冷的残酷也融化了几分,在刺杀劳伦斯的过程中,他变得愈发像个人,铁石之心也长出了血与肉。
褪去野兽的皮囊,作为一个人活着。
于是他也在思考那时的事。
那种绝境下,洛伦佐是其最后的希望了,可这个希望当时却想着带她和劳伦斯一起死。
洛伦佐的想法在不断的变化,就像人们常说的成长一样,随着年岁与经历而变。
有时候他也安慰自己,说到底自己也没认识伊芙多少天而已啊,而且自己当时也是杀上头了……嗯,这听起来有点像渣男。
所以归根结底洛伦佐还是与那时不同了,他变得更像个人,他不会笑嘻嘻的说“哎嘿,好不久啊”,靠着厚脸皮躲过去,他会感到些许的羞愧与不适。
“她走了吗?”洛伦佐问。
不过嘛!人没必要自己找不快乐,能躲一时是一时。
“走了,看起来她是去巡逻了。”普雷斯说。
“终于能起来了。”
洛伦佐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还没准备好面对伊芙,毕竟差点把人家杀了,以前不要脸还能觉得无所谓,现在倒多多少少有点“愧疚”感了。
想到这里洛伦佐一阵寒颤。
果然有了情感人就会有了弱点,如果有人用这愧疚感来对付自己,可真是难以想象。
可就像品尝了禁忌的果实一般,洛伦佐已经体会到了其中的快乐,再加上劳伦斯已死,他很难再将自己的情感剥离,变成那冷酷的武器了。
看了一圈确实没有那熟悉的身影了,洛伦佐起身便要走。
“等等洛伦佐!”普雷斯一把抓住了他。
“干嘛?”
“我们说好的。”
普雷斯那黑眼圈死死的盯着洛伦佐,如果洛伦佐再说什么烂话的话,他不介意让洛伦佐体会一个社畜的愤怒。
洛伦佐咽了咽口水,“好吧好吧,我觉得你确实需要睡一觉了,这见鬼的资本主义把人变成了鬼!”
侦探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他说着便在普雷斯的桌子桌子上翻了起来。
“有什么现在就需要调查的案件吗?”
“很多,人手不够,有太多的案子堆在了一起。”
普雷斯看着翻文件的洛伦佐问道,“这和我休息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我们需要一场伟大的冒险来掩饰你的上班摸鱼。”
可普雷斯摇了摇头,他清楚这不是什么伟大的冒险,只是这个侦探闲得发慌想找点事做,而所谓的案件只不过是让他的开火符合英尔维格的法律而已。
洛伦佐闭上眼睛随即从其中抽了一张出来。
“就决定是你了!”
这个侦探欢乐得不行。
“好了我的老伙计!让我们动起来吧!如果你走慢的话,我发誓我会用靴子狠狠的踢你的屁股的!”
侦探的声音又故作深沉了起来,句式就像几百年前的人讲的话一样。
这声音弄得普雷斯一阵难受,通俗来说就是……膈应。
就像折磨红隼时的那样,洛伦佐那混乱的思维随着话语不断影响着普雷斯。
“等等,我还有这里的工作要做!”
“不,警探你被征用了!你现在的工作是和我一起调查这个案件!”洛伦佐义正言辞,紧接着小声的对普雷斯说道,“走个形式而已,出去以后你回家睡觉,我去调查,至于报告我会好好写的!”
普雷斯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但洛伦佐的眼神突然见鬼的真诚了起来。
“好……好吧。”
“那么让我们接下来看看这次抽到的案件是什么……”
洛伦佐说着翻看起了自己抽到了案件,可微笑逐渐凝固了起来,他眼神有些凝重。
很普通的案件,只是一群逃窜的偷渡客而已,可他们来自的地方令洛伦佐感到几分不适。
“从翡冷翠而来的偷渡客?”
洛伦佐低语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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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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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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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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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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