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在宫里,政事堂自由出入的,遍数大宋就那么一个人。
蔡卞,来之邵,裴寅等人一惊,连忙转身行礼。
章惇怒气冲头,有些慢,还是跟着站了起来。
“臣等见过官家。”
众臣抬手行礼。
赵煦面无表情,径直走进来,在章惇的位置上坐下,根本没有以往的客套,连‘平身’都没有说。
来之邵,曹政,陈浖三人神色骤变,头皮发麻。
章惇这里,他们或多或少都还能周旋,但到了官家这里,他们的余地几乎没有!
章惇,蔡卞立在一旁,一个脸色漆黑,一个面如铁冰。
来之邵,曹政,陈浖三人站在另一边,一个个低着头,紧绷着脸角。
裴寅则站在门旁,悄悄观察着赵煦,又瞥向众人。
今晚的事情,在大宋以往到现在,实际上很平常,哪个相公没被骂过,别说背地里,骂大门了,章惇甚至当众怒喷司马光,王安石被骂的就更多了。
但今天的事情又很不一般,是一种累积的爆发。
章大娘子忍不了了,跑到了宫里哭诉。章惇拿着来之邵,曹政,陈浖三人要严惩。
看似是章家的事,本质上,还是‘新旧’两党恩怨的累积,在这个时间点,触发了。
赵煦坐在凳子上,神情平淡,接过陈皮递过来的茶杯,砰的一声,放到桌上。
七八个人一激灵,更加严肃认真的看着赵煦。
赵煦拿起茶盖,轻轻拨弄着茶水。
青瓦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又寒意森森。
章惇立在那,没有开口的意思。
蔡卞作为副手,扫了一眼其他人,强压着不安,沉吟着道:“官家,来之邵,曹政,陈浖三人,是家教不严,并非结党,深夜咒骂大相公,欺辱章大娘子,有执凶者,有幕后凶手,但不宜扩大。官家,绍圣尚未伊始,不宜朝野不安。”
蔡卞说的有理有据。
曹政是开封府知府,‘开封府试点’的执行人,当今官家的第一批心腹。来之邵,刑部尚书,‘新党’大佬,大相公章惇的左膀右臂。陈浖,‘旧党’大佬王存的左右手,‘旧党’新星。
这三人一旦被处置,不论是‘新党’还是‘旧党’都不会平静,对明年的开局,绝对是弊大于利!
来之邵操作,陈浖三人没了刚才与章惇的劲头,不敢说一句话。
这位官家,平时可以跟你笑呵呵,真要动了真怒,皇城司里的尸体不差他们三个!
裴寅在这里就是小透明,根本不敢插一句嘴。
赵煦拨弄着茶水,依旧没有说话,神情平静的诡异。
陈皮立在他身后,低垂着头,灯光幽暗,谁也看不清他的脸色。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青瓦房里,仿佛只有赵煦摆弄茶水的微弱声音。
来之邵,曹政,陈浖三人,最害怕这种宁静,脖子一阵阵发冷,几次要说话,都被蔡卞给瞪了回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能看到门外的丝丝光亮,章惇才抬头,与赵煦道:“官家,臣建议,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大娘子,臣会劝说回去。”
赵煦斜眼看向他,转而继续拨弄茶水。
这杯茶水,怕是已经凉透。但陈皮看着,却不敢上前去换。
章惇见赵煦依旧不表态,渐渐也有了凝色。
这位官家要坚持什么,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反对的力气。
青瓦房内,蔡卞也不敢说话了。
众人在一片死寂般的紧张中,终于等到了天亮。
裴寅余光瞥着,身体躬的更多。
时间推移的越多,说明官家越是愤怒,最终处置,可能也会更严厉!
官家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处置这件事呢?
这是所有人心底惶惶不安的想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一个黄门来到门口,道:“启禀官家,文彦博在宫外求见。”
Duang~
赵煦手里的茶盖扔下,坐直身体,淡淡道:“传。”
“是。”黄门应着,又快步离去。
蔡卞有些意外,官家等了一晚上,是在等文彦博?
章惇剑眉抖了抖,目光看向外面。
来之邵三人则越发不安,文彦博是铁杆的‘旧党’,从反对‘庆历新政’到‘熙丰变法’,几乎从未停止。
他这个时候入宫,意味着什么?
官家在等他,是为什么?
天色亮起,文彦博在两个人的搀扶下,颤巍巍的来到青瓦房,迈过门槛。
他头发稀疏,脸角苍老,整个人枯瘦的不成样子,他看到赵煦,似乎恍惚了下,挣开搀扶的人,身形不稳的要跪下。
“老臣老臣……”
寻常时候,这种九十多岁的老人家要行礼,肯定有一大堆人阻止,搀扶,说着各种客套话。
但青瓦房内,一大群人看着他,却没人阻止,都在看着他跪下去。
文彦博恍若未觉,身体颤抖着,双手要扶地,膝盖却又弯不下去,一个跪下去的动作,不知道过了多久,嘴里还在重复着‘老臣老臣……’
赵煦拿起陈皮新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行了,事情你都知道了,你告诉朕,该怎么处置?”
文彦博本来要跪下去的,听着赵煦的话,慢慢又站起来,佝偻着身体,也不看章惇,蔡卞等人,便道:“谢官家,老臣知道。老臣建议,蔡相公降一级留用,来之邵三人,降三级留用,大相公,是苦主又是总理大臣,给予劝慰。其他涉案之人,由御史台,刑部联合调查,发配去儋州。”
“就这样?”
赵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对于这个老东西,赵煦调查的清清楚楚,是一点好脸都不能给的。
文彦博佝偻着身体,道:“刑部,政事堂,工部也要给予处罚。之前的由旨意下,后面的有政事堂出。”
赵煦眯了眯眼,这老东西倒是会做人。
圣旨的处罚其实是蜻蜓点水,后面政事堂的处置才是重头戏。
赵煦依旧是宽仁圣君,恶人还是政事堂这些相公来做。
赵煦笑了声,道:“好。这件事,朕就交给你来处置,处置不好,你就先别入相了,在京里养老吧。”
说完,赵煦就起身,离开青瓦房。
蔡卞本来紧张的神色松缓了,看向文彦博。
这位老人家,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官家的意思,居然还抬手谢恩了。
来之邵则是心头大石落地,倒不是为了他自身,而是章惇成功解套了。
转嫁给了文彦博。
来之邵也看向他,眼神不善。
当初‘旧党’对‘新党’发动前所未有的大清洗,这位老大人,在里面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章惇躬送完赵煦,转头看向文彦博,见他佝偻着身体,颤颤巍巍,仿佛弱不禁风,随时都会倒下的模样,道:“让礼部给文相公安排院落,派人照顾,政事堂的班房再收拾一遍。文相公出入,要专门照顾,不得有一丝大意。”m.χIùmЬ.CǒM
这些话是说给文彦博听的。
裴寅抬手道:“是。”
文彦博颤巍巍的抬手,道:“多谢大相公。”
蔡卞眉头皱起,这位老大人的城府这么深,怕是不好对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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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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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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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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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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