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保儿便不作声了,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外面倾盆的雨夜犯愁。
赵父撑着墙根,艰难的站起身子,又从死掉的衙役身上抽了一把刀扔给陈保儿。
陈保儿试着提了提,便把刀重新丢在了地上,说:“太沉了些,我挥不动!”
赵父便笑了,语气里满是嘲弄:“即然知道提不动,便少说些不相干的话,引得老子心里烦躁了,一刀劈了你!”
陈保儿有些无奈:“我死了,你也是出不去的,所以你不会杀我的!”
赵父神色逐渐凝重下来,眸子里掠过一抹喜色,指着已经渐渐渗进来的黄色雾气:“你知道怎么才能除掉妖物?”
陈保儿很干脆的摇摇头:“妖物?我不成,连我阿爷也不可以!”
赵父眼中的喜色便一点一点的消失了,扯过陈保儿的衣领,嘶声道:“你在拿我开玩笑?”
陈保儿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当鸡崽子一样拎起来的感觉,试着掰开赵父的手,却很悲哀的发现,即便赵父如此虚弱,那双铁钳一样的手掌,他仍然掰不动分毫。
如此,陈保儿只得放弃了,指着外面的黄雾说:“直到现在,我仍是不相信这世上是有所谓的妖物的,即便有,千百年也生不出一只,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更是遇不上一次!”
赵父神色愈发凶狠了:“可你分明说,煞气会滋生出邪物来的,如今又要改口?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真以为我不敢活撕了你?”
陈保儿很想问赵父,杀人是不是真的能带来快感,可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忍住了,解释道:“你误会了,按照阿爷在书上的注解,邪物和妖物是不同的,还有那煞气,在不同的情形下,形成的种类也是千差万别的!”
赵父问:“有何差别?”
陈保儿说:“你先放开我,很疼!”
赵父便松了手,目光却死死的盯着陈保儿。
保儿一丝不苟的把衣裳打理整齐了,从地上捡起一块还未烧尽的木柴来:“你看这木头,火烧,则成碳,雨淋,则可以长出菌子来。一样的道理,煞气聚集,遇到了死物,滋养出来的便是死煞,遇到了活物,滋养出来的自然便是活煞!”
赵父有些听不懂:“又有何不同?”
陈保儿沉吟了片刻,说:“简单说来,死煞无魂,活煞无魄!大多人死时,体内的混沌之气都会随着死亡而消散掉的,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不会生出煞气的。
而一小部分人,即便死后体内有一口混沌之气未散,被浊气侵蚀,产生的煞气也不会太多,因此,不等那煞气滋养全身,其肉体就已经在土中腐烂了去了,这种情况下也不会诞生死煞,害人是不可能的,顶多是在被挖开时,那些无主的少量煞气会让吸入体内的人生出怪病出来。琇書網
最后就是,这一小部分人死后体内的煞气虽然不多,但是因为地势、地气、五行阴阳等等诸多不确定的外来因素,使其所葬墓穴形成了养尸之地,这种情形下,尸体长久不腐,自然给足了那少量的煞气滋养全身的机会,这时,死煞才会有可能慢慢形成,而死煞没有三魂,自然没有灵识,因此,即便有死物形成死煞,被世人肉眼所看到的也不过是一具两具长出白毛的尸体而已,想要出来害人是很难的,只要挖出来后一把火烧掉,煞气散去,也就无事了。
当然,若碰到那些被煞气滋养了千百年,最后生出灵识的死煞,书中记载唤之尸妖,尸妖若生,便是一场谁也阻止不了的灾难,只是这种东西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所需条件太过苛刻了。
而活煞不一样,活煞指的是在活物还未死去时,体内积累了大量煞气,随着煞气在体内聚集,活物的身体承受不住,最后血气散尽,肉身干枯,如同行尸走肉,却喜好食人饮血,除非以修行之术散其三魂,否则,任你刀砍斧凿,都杀不掉!只不过,活物既然活着,食的自然是人间烟火,既如此,体内便很难生出煞气来,即便偶尔被煞气侵蚀,基本上也都会如先前所说,得怪病而亡,最后不了了之,总之,活煞也是很难出现的。”
赵父似乎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按你所说,外面那邪物,算是死煞还是活煞?”
陈保儿口有些干,舔舔嘴唇:“也许都不是,你看,我腰间那几颗牙印,应该是个机缘巧合得了些造化的畜生!”
赵父愣了愣,随后有些不屑,拔了刀,便要出门:“畜生?我去砍了便是,也算给我一众兄弟报仇了!”
陈保儿上前拦住了,有些急:“哪有这么容易,你不是想知道,妖物与邪物有何区别吗?”
赵父这才停下来,神色却有些暴躁。
陈保儿连忙道:“人可以得灵气以修身,其余万物自然也是可以的,倘若牲畜遇灵气而开灵识,修到极致,便是所谓的妖物,和人几乎一般无二。若没有修到极致,亦或者机缘不够,便只能沦落为山精野怪,一般来说,无论是妖物还是山精野怪,都是不会轻易伤人的,毕竟,修行不易。除非,这些初开灵识的畜生,被煞气所缠,生出邪识,以至于忘了修行初衷坠入邪途,害人性命取人精元,只是这些不管哪一种,都不是你一个莽夫能斗得过的!”
赵父听了,把脸贴近陈保儿,挤出一声冷笑:“我斗不过,你便斗得过么?”
陈保儿有些懊恼:“阿爷留给我的书,还未来得及看完,刚学完辩气之法,眼看就要到术数篇了,却被你们这些差人当作妖童给抓了去,不然,兴许是有法子的!”
赵父便怒了:“你与我说了这些废话,到头来,还是要在这里等死,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陈保儿挠挠头,只说:“至少死的会舒服些!”
赵父便崩溃了,嘶吼着喷了陈保儿满脸唾沫:“你咋不干脆让我死了去?拉我一把就为了让我在这儿陪你死的舒坦点?”
陈保儿有些不知所措,良久,才从地上重新提起那把刀来,捧到赵父跟前,一本正经的出主意:“你可以自尽!”
只是,看到赵父那凶神恶煞的脸,陈保儿很知趣的躲到角落里去了,他总觉得,赵父这一刻真的可能会弄死他。
。。。。。。。。。。。。。。。。
村子两里外,道路两旁的山石终究没有抵得过这瓢泼的雨势,拦腰滚落。
石头落在水洼之中,溅起的泥水四散而落。
呜呜咽咽的风声,终于哭倒了那几经摇曳的樟子树,伞一样的树冠轰然倒地,里面却哎呀呀的传出几声懊恼的惊呼声出来。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从巨大的树冠中狼狈的爬出来,或是风雨太急,两人才探了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出来,便又匆忙的蜷缩着身子钻了回去。
矮子张口,却是脆脆的童音:“雷还是没有劈我们!”
高个子有些不以为意:“再换一棵树,这次不算!”
矮个子点点头,却说:“行倒是行,可是我饿了!”
高个子便道:“我也饿!”
矮个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大师兄为什么还不回来!”
高个子抹着脸上的雨水:“晓不得,兴许是死了!”
那矮子却只是点点头:“哦,那我们快去找他吧,白日里我看见他往包袱里偷偷藏了两个肉包子,被野狼叼走了就浪费了。”
话语未落,高个子已经跳了出来,随后,矮个子便也跟着滚出来,哎呀呀惊叫着往村子方向追过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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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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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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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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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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