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得到门卫来报,黄锦醉酒,硬闯南镇抚司。
这下陆冰就明白了,眼线说的一定不假。
黄锦现在是借酒壮胆,也是借酒蒙面,想要硬闯南镇抚司,来杀眼线灭口了。
换做别人,哪怕是尚书侍郎,敢硬闯南镇抚司衙门,陆冰保证让他品尝一下,锦衣卫诏狱的厉害。
不过对于黄锦,陆冰有所顾忌。
毕竟黄锦这个人,能屈能伸,知进知退。
上次黄锦主动退出东厂,对自己示好,这就是退。
这次黄锦为达目的,不惜硬闯自己的地盘来杀人,就是进。
假如自己没有完全的证据,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就和黄锦发生正面冲突,那么皇帝感觉亲近的两个人,丢了自己面子,肯定要追究。
黄锦那缺零件的残废人,可以去应天府守太祖皇陵。
自己却绝对不能失去皇宠!
所以自己绝对不能上了,黄锦这个死太监,同归于尽的当!
陆冰正寻思的时候,又有门卫来报:“镇抚使,黄公公是天子伴伴,小的们不敢用兵刃,所以一时没拦住,接下来怎么处置?”
陆冰感觉,脑袋都大了。
真要格杀黄锦,回头皇帝会说他,对首席醉酒宦官下死手。
不杀吧,眼看就要闯进来了。
“高升,你抓紧把眼线,藏到隐秘的地方,保护起来!这次我先不跟黄锦顶牛,避一避他的风头,等我问过眼线,再参他一本!”
陆冰说完,就急匆匆转身,走进了署衙大堂,躲了起来。
幸好他躲得快,因为黄锦随后就到了。
步高升还没来得及离开,手按刀柄又昂头挺胸,在大堂正门口,拦住了黄锦。
他比黄锦高了半头,这时满脸杀气,居高临下俯视黄锦。
“黄公公,醉酒硬闯锦衣卫,你就不怕天子怪罪嘛!”
很明显,他并不了解,黄锦能进能退的品性。
他还以为,当初为了躲避锦衣卫锋芒,就退出东厂的黄锦,本来就是胆小怕事,不值得陆大人回避。
他没想到,自己这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却迎来黄锦这么一句:
“步高升,好狗不挡道,唤你主人来见!”
黄锦身后是众多锦衣卫,步高升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被骂得这么惨,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在他眼里,只有天子和陆冰!
虽然官不大,但是无论在地方州府,还是在留都京城,步高升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挨过这样的骂!
“黄锦,卧槽尼玛!敢骂老子!”步高升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仓啷一声响,他的腰刀已经出鞘,转眼又架在了黄锦的脖子上:“擅闯锦衣卫者,杀无赦!”
然后他猛一挥刀。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
人头落地,肯定不是啪的一声脆响,只有耳光打在脸上,才是这个声音。
脸上挨了一巴掌,步高升的刀,也停在了半空。
打步高升的,正是陆冰。
他本来躲了起来,就等黄锦撒完酒疯离去,结果没想到,步高升竟然抽刀,要杀了黄锦这个,帝国首席大宦官。
那可是掌管皇家印信,可以和内阁分庭抗礼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没办法,他只好跳出来,一个巴掌甩过去,制止了步高升。
“胡闹!这是黄公公!天子的伴伴!你也敢擅自动刀杀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步高升听了训斥,这才明白过来。
陆大人虽然打了他,但是也救了他一命。
他刚才要是杀了黄锦,自己倒是痛快了,但是皇帝却不会痛快。
到时皇帝追究下来,他区区一个副千户,可没有对黄伴伴,先斩后奏的权力。
那么天子肯定拿他开刀。
陆冰打完步高升,自己也很憋火,当着这么多手下,竟然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黄锦,你今天硬闯南镇抚司,老子还要打自己手下,来救你命!
老子先留你一命,明天就在天子面前,告你私掘龙脉,看你那时,怎么收场!
陆冰想到这里,对步高升使个眼色。
步高升瞪着黄锦离开。
他明白陆冰的意思,目前转移那个眼线,才是重中之重。
……
南镇抚司天字号房间,陆冰的办公所在。
他坐在桌案之后,黄锦坐在他对面,正在慢悠悠喝茶解酒。
陆冰气愤难掩,大声痛斥黄锦不地道:
“黄公公!你我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平日本官对黄公公你,也是尊敬有加,今日你硬闯本官办公署衙,真是不给本官,留半点情面!”
黄锦放下茶杯,没有搭陆冰话茬,而是说道:
“陆大人,长公主八岁时……”
听黄锦提到长公主,陆冰浑身一震。
朱紫墨的事情,他都知道,不过他没和朱紫墨相处过。
没相处过,就没有什么感情。
而且朱紫墨在皇帝的授意下,被段朝用暗算,这件事,本来就是秘闻。
满朝文武,知道朱紫墨存在以及身死的人,并不多。
何况这件事,还是皇帝最大的忌讳,最怕被人提起,无论是谁。
毕竟皇帝也不想这件事传开。
传开,就会引来议论,肯定会有人说他,是连亲生女儿都要杀死的禽兽父亲。
所以一听黄锦把话题,往朱紫墨身上拉,陆冰马上就不否认了:
“黄公公,长安公主,今年龙龄刚满四岁,何曾到过八岁。”ωωω.χΙυΜЬ.Cǒm
黄锦嘿嘿一笑:“陆大人,你明知长安公主,并不是长公主,紫墨公主,才是名正言顺的长公主!”
陆冰当时就把房门打开了,对门外一指:
“黄公公,你喝醉了,说些什么,本官听不懂,本官这就派人,送你回宫!”
黄锦坐着没起来,吼道:“陆镜寒!”
冰是名,镜寒,是陆冰的字。
黄锦并不是陆冰的长辈上级,这么直呼陆冰为陆镜寒,已经是非常之不客气。
“陆镜寒!”
“世人都说,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陆冰,是堂堂七尺铁血男儿,刀法天下前三,英雄一身是胆,没想到都是狗屁妄言!”
“本掌印跟你掏心窝,你却在这打马虎眼!你忘了陈皇后对你的恩情了嘛!”
听黄锦提起陈皇后,陆冰怕被别人听到,马上又关上了房门。
黄锦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仍然怒骂不止:
“陆镜寒,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当年陈皇后有恩于你,现在她埋骨地下,你却连她女儿的名字,都不敢提起,算什么狗屁英雄!”
“陆镜寒,你还不如我这个,比你缺一件物事的残缺太监!”
陈皇后还在那会,陆冰因为带领锦衣卫,驱赶京城流民,造成流民在护城河里,溺死达数十人之多。
当时天下哗然,民怨难平,言官纷纷拍案而起,弹劾陆冰的奏折,雪花一般。
其实陆冰当时是冤枉的。
那些流民,并不是锦衣卫推进护城河的,也不是自杀。
具体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是一桩悬案。
不过当时必须有人站出来,承担这数十条人命的责任,皇帝那会的根基没有现在这么稳固,要想平息民怨众怒,只能罢他的官。
最后还是陈皇后,在皇帝面前仗义执言。
又去找了当时在都察院任职的谢江岚,让他安抚言官,这才替陆冰平了风波。
这一桩过往悬案,一直压在陆冰心头。
黄锦提起这事,让陆冰感觉压力如山,破解悬案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同时因为黄锦,这个残缺太监的一番痛骂,也让陆冰恼羞成怒。
尤其是黄锦骂完,还肆无忌惮地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陆冰气急败坏,再也压不住胸中,滔天的怒火。
他转身抽出了抽出墙上的御赐绣春刀。
黄锦看他抽刀,竟然起身走过来。
没等陆冰出手,黄锦就把脖子,伸到了刀锋之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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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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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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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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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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