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鎏子盘算瓮中捉鳖,也自以为有十分把握。
两人各怀心事,都是满脸带笑,还互相谦让,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肩并肩往段家正堂走去。
穿好长裙鞋袜的珠子,突然出现在堂屋门口。
“正堂是一家之中,阳气最重之处,金鎏子你道貌岸然,心怀不轨行事不端,本姑娘不能放你进去,污染了正堂的纯阳罡气!”
金鎏子扭头看看,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身为一家之主的段初。
段初对他笑笑,也没敢拂逆珠子。
他搬了两个小板凳,又放到院子里的阳光下。
“道长,我妹子就是这个脾气,说话不太好听,你别计较,咱们就在这里坐好了,你看今天阳光不错,晒晒太阳,岂不美哉!”
最近段初跟珠子学的多了,说话也有了进步。
至少从岂不美哉这四字来看,之乎者也矣焉哉,他也是学到了皮毛。
金鎏子怀揣法宝,这次是乘兴而来,没想到先是遭到珠子迎头棒喝,用眼神求助段初,结果段初也没有替他出头,去呵斥珠子。
想想自己就算到了京城,在东厂里也是上座。
结果现在竟然要像,苟延残喘的垂暮老人一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想我金鎏子,是何等人物!
昆仑雪山的无上道长,斩仙飞剑的唯一传人!
凡人知情,必然畏惧退缩;官吏见我,也要敬畏如神!
怎么就会三番五次,在这刽子和黑脸丫头的手底下,连续吃瘪!
想到这,金鎏子怒了,当然现在,还没到动手的时候。
“家里来客还不让进,你这鬼脸丫头,好不知礼节!”
“还有,段施主你也是的,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民间俗语也说,女子当家,房倒屋塌,你怎能让这丫头,持家做主!”
金鎏子这一番话,不但骂了珠子,还顺带痛斥了段初。
珠子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只见她两手叉腰,口吐芬芳:
“金鎏子,你是道人,供奉的是三清,诵读的是道经,你刚刚的话,不是子曰,就是俗语,就是没说出道家经学的半句真言!”
“金鎏子,你修的哪门子仙?”
“又是跟谁,学的哪门子道?”
“换做本姑娘是你师父,教出你这么一个徒弟,唉,哪怕死了,本姑娘也要掀开棺材板,在这人间找块豆腐,碰头再死一次!”
珠子说完,摇头叹息做惋惜状,就像是替金鎏子的师父,感到不值。
要说段初和珠子两个放在一起,绝对是珠联璧合。
世间罕有的绝佳搭档。
讲动手,段初出刀未尝败绩;论对骂,珠子开口从没输过。
前有骊炊,在她嘴里翻过小车。
现在又有金鎏子,在她口下,重新走过了骊炊小车的旧辙。
珠子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她确实是抓住了重点。
因为金鎏子师父火阳子,临终时对他说:“但凡再有个传人,哪怕是瞎眼瘸腿半吊子,我也不会把法宝传给你!唉!苦哇……”
就在这人生,最后一声长叹落尽时,火阳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死不瞑目!
火阳子道长曾经和无法大师,并肩作战。
一僧一道,合力对抗过,那个戳瞎巨龙神眼的不死玉骷髅。
虽然两位高人,最终落败,但是那一战,知道的人,无不称赞向往。
包括段初的父亲,曾经实际上的天下第一刀客段疯子。
火阳子道长在那一战,被玉骷髅伤了元气。
由于他年龄过百,就落下了病根,所以还没等到他,找到合适的传人,突然就羽化在昆仑雪山之巅。
如他所料,他驾鹤西去后,金鎏子就带着斩仙飞剑,下山到处折腾。
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火阳子道长,在段初父亲那一代,堪称道家典范一代神人。
德高望重法力高深如他,可惜平生唯一的徒弟,却是这么一个夯货。xiumb.com
却说这金鎏子,被珠子抓住他心底最痛的地方,一番痛骂。
师父临死这么说自己,脸皮再厚,也是难以承受!
金鎏子被珠子揭开了疮疤,气得两眼冒金星,七窍升黑烟。
偏偏他还没有话可说,只能跟着笑眯眯的段初,来到院里坐小板凳。
火阳子道长,之前给金鎏子取的道号,是金镏子。
就是金戒指的意思。
火阳子道长深知徒弟爱财,所以让徒弟,时刻用这个道号警醒自己。
结果金镏子一下昆仑,就违背师言,把道号改成了金鎏子。
金鎏子比起金镏子,确实高端大气上档次,不过名字改变不了实质。
金鎏子之前气量狭窄,酷爱钱财的毛病,一点也没有改变。
他之前两次吃了段初的瘪,心里非常不服气,今天来,就是为了找回场子一雪前耻,让段初知道,金鎏子道长,只能高山仰止。
雪耻只是一方面,他还要拿走,那枚夜明珠和七颗亚龙珠。
段初笑嘻嘻地给金鎏子递来瓜子,金鎏子不看更不吃。
在板凳上坐直,手掐七星诀默念静心咒,金鎏子半天才缓过来。
这时珠子已经做好早饭。
她连堂屋都不让金鎏子进,更别提请金鎏子,进入餐室吃饭了。
她做的油饼外酥里嫩,又香又脆,段初吃得非常开心。
“道长,进来吃点。”段初邀请。
“他刚才也说,是来讨一碗水喝,出家人不打诳语,吃什么油饼!”
珠子说完,甩手对金鎏子脑袋,扔过来一个水瓢。
金鎏子和刘瞎子一样,师门绝技都学得不全,他并不会武艺,能踏雪无痕,也只是因为,他穿了火阳子道长,留下来的青云履。
青云履,穿在火阳子道长脚上,能平步青云。
穿在不成器的金鎏子脚上,由于鞋大脚小,再加上心思不纯,影响了青云履的法力,所以金鎏子最多只能腾空三丈,踏雪无痕。
珠子练过暗器,金鎏子不会武艺。
所以这个飞来水瓢,又把金鎏子砸了个头晕眼花。
金鎏子不禁嫌弃地瞪段初,心说没用的东西,连女人都管不住!
段初又指指桌上,满盘的油饼:“道长,来吃!”
珠子依然满脸都是不友善,金鎏子也不想再碰钉子,拿着地上的水瓢,抖一抖灰尘,在磨盘旁边的大缸里面,舀来了半瓢清水。
他拿着水瓢突然想起,师父生前常哼的歌谣。
“哼!贫道乃修仙之人!龙肝凤髓不入眼,酒色财气俱不沾,餐风饮露寻常态,夜宿荒山若等闲……怎能吃你这,嗟来之食!”
金鎏子说完,举起水瓢如举酒杯,一饮而尽。
他在等机会,他算透珠子饭后会做一件事,到时他就能斩杀这兄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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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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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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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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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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