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
与平日的冷傲霸道不同,陆藏锋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脆弱与无助。
他人还没有清醒,这只是他昏迷中的呓语,但这对月宁安来说,仍旧很是震撼。
月宁安从来没有见过,陆藏锋求人的样子。也没有想到,有一天陆藏锋会用哀求的语气跟她说话。
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一向是霸道的、强势的、蛮不讲理的,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哪怕是说喜欢她,哪怕是给她补十八年的生辰礼,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傲慢。
这是第一次,陆藏锋在她面前,将姿势放得极低极低。
这是第一次,陆藏锋带着恳求的语气,跟她说话,叫她不要走。
月宁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愣愣地看着陆藏锋,一时间根本不知作何反应,同时也忍不住庆幸……
庆幸陆藏锋没有清醒,她不需要面对陆藏锋,不需要给陆藏锋任何反应。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平复被陆藏锋打乱的心湖。
……
皇上与李伴伴一前一后离开暖阁,宋院正就默默地寻了一个,离陆藏锋与月宁安最远的位置坐下。
可就是这样,宋院正仍旧觉得不自在,怎么坐怎么别扭,怎么坐怎么难受。总觉得暖阁太小了,“挤”三个人有点多了。
不用想,多余的那个肯定是他。
宋院正又往角落里挪了一点,极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然而……
一点用也没有!
那两人,压根就无视的存在,也无视他此刻承受的压力!
“别走!”
“不要走!”
听到昏迷不醒的陆大将军,脆弱又可怜地哀求月宁安;看到昏迷不醒的陆大将军,反客为主地握着月宁安的手。宋院正忍不住问自己,他为什么要留下?为什么没有抢在孙神医走之前,先一步离开暖阁?
打扰人亲热,会不会遭天打雷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要妨碍到了陆大将军,陆大将军一定会劈了他!
他现在走,还来得及嘛?
宋院正悄悄地抬眸,见月宁安呆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她与陆大将军相握的手,再看陆大将军只是呓语并没有醒过来,就知道他该出去了,这暖阁终是太小,容不下他这个多余的人。
宋院正也没有跟月宁安说,提起药箱悄悄地往外走,开门的动作也是轻轻的……
临出去前,他顿了一步,回头看了一眼,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想什么呢?
还指望屋内那两人,能发现他离开的事?
恐怕那两人,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宋院正心酸不已,又怕陆大将军有事,并不敢走远,让小太监给他寻了一个矮凳,可怜兮兮地坐在门外,为陆大将军与月宁安守门!
有禁军与太监,远远地看到守在门外的宋院正,也不敢了上前,只默默地猜测月宁安到底出了事,能让皇上为她腾出暖阁?
倒不是没有人想过,是不是陆大将军出事了,然……
白天,陆大将军在城门外,一脚废了北辽大皇子耶律戎臻的英姿仍在。看陆大将军那矫健的身手、凌利的眼神、飞扬的气场、惹事不怕大的嚣张样,绝不像是有伤在身的样子。
后宫各宫的嫔妃,得知皇上为月宁安腾出了暖阁,脸色一个比一个的难看。
暖阁是什么地方?
那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平时别说后宫的嫔妃,就是太后与皇后,无诏也不得进入暖阁。
可月宁安呢?
一介商女,身份低贱,什么也不是,却能自由出入暖阁,把她们所有人都踩了下去。
现在更夸张,皇上为了她居然把暖阁腾出来,搬到偏殿去办公。哪怕她们心里明白,肯定是出了天大的事,再加上陆大将军的面子,皇上才会破例,让月宁安呆在暖阁养伤。
道理她们都懂,但心里仍旧痛快不起来,仍旧嫉妒得要死,恨不得把月宁安给弄死!
在月宁安之前,皇上从来不曾为哪个女人破过例,
月宁安是第一个!
然,她们不敢触皇上的霉头,也不敢触陆大将军的霉头,并不敢闹腾,只能在心中暗暗给月宁安记上了一笔。
嫔妃们不敢冒头,太后却是不怕。
皇上把月宁安留在暖阁,这是违了祖制。她身为太后,有足够的理由教训皇上。
至于皇上不高兴?
先前皇上帮着月宁安,逼她应下遣送年长的宫女与太监出宫,她还不高兴呢。
皇上都没有顾忌她的面子,她为什么要顾忌皇上的面子?
太后冷着脸,让小太监立刻去把皇上请来。
然,小太监刚应了一声,还来不及转身,一老太监急步走了进来,慌乱地大喊:“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慌!哀家还在这里,哀家还是太后,这宫里就没有什么不好的!”太后一脸威严,眉眼间却带着放松,并不受老太监的话影响。
月宁安出了事,手中的宫务势必要交出来。在皇上没有立新后之前,后宫中,她这个太后最有资格执掌宫务。
她现在好得很!
“娘娘,皇上身边的李伴伴,带着禁军去了尚衣局,把尚衣局的薛姑姑给绑了。”老太监勉强稳住心神,飞快地道:“奴才仔细打听了一下,说是薛姑姑是皇后的人,与郭家有关系。”
“你……你再说一遍,薛姑姑是谁的人?”太后猛地惊起,脸色煞白地看着老太监。
“是皇后的人。”老太监并不意外太后的表现,他神情凝重地道:“是李伴伴悄悄地跟奴才说的,说是皇上手上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薛姑姑是为郭家办事!”
薛姑姑管着尚衣局,后宫所有人,上至皇上、下至扫洒的太监、宫女,穿的衣服都由尚衣局缝制。ωωω.χΙυΜЬ.Cǒm
在宫里,要对付一个人,左右就那么几招。而要在衣服布料上动手脚,绝对绕不过薛姑姑。
薛姑姑是太后的人,早些年没少帮太后做事,手里并不干净。
在皇上面前,太后一向都是端庄、贤惠、大方、知理的慈母。现在,帮太后办事的薛姑姑被李伴伴带走了,要是薛姑姑吐出什么来,皇上以后会怎么看太后?
“陛下,快……哀家要见陛下!”太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话还没有说完,人就晕了下去。
晕倒前,太后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薛姑姑不是她的人,一定不会为她保密。甚至会为了保命,把她拖下水。
她在皇上心中的形象,怕是保不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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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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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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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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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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