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相看着苏予方,悲痛却坚地道:“予方,你明白爹要你娶那个女人的用意吗?”
“明白,儿子都明白。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苏予方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重重地点头,已无半点贵公子风采。
他就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沦落到要靠娶一个外室女,自污名声来自保。
苏予方嚎啕大哭,抱着苏相语无伦次地道:“我,我去求月宁安,求她把那个女人交出来。爹,你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爹,儿子不孝,你就当,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为什么?为什么?”苏含烟抑制不住地大哭。
为什么你要在全天下人面前,毁掉自己的名声?
为什么你不去死?
你们想过我吗?
父亲,哥哥,你们想过我吗?
苏含烟的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她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手,也无法将心中的怨恨压下去,只能低下头,不让她的父亲与哥哥看到她的不满。
苏含烟恨,恨苏相不为她着想,恨苏予方舍不得死,更恨罪魁祸首。
苏含烟不再掩饰心中的不满,她抬头,愤愤地看向苏相,“爹,为什么要去求月宁安?哥哥会出事,就是月宁安害的,我们没有向皇上告发她已是退让。我们去求她,岂不是落到她的算计中?”
苏含烟知道,她也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他们家,不可能去找皇上说此事,甚至连提都不能提。
今日在明月山庄执守的护卫,就是皇家护卫,他们把她和哥哥送回家,而不是带进宫,就是不想让此事扩大,不想正面提及此事,可是……
此事不提,并不表示不存在。
甚至因为不能提,他们家连要怎么做都不知道,只能先断臂膀,好让皇上满意。
可发生这样的事,不管怎么做,皇上都不会满意。
他们家要毁了!
她不能恨自己的爹,不能恨自己的兄长,她只能恨月宁安了!
“不是月宁安!”苏相看到了苏含烟眼中的恨意,可他此时疲累至极,根本没有心力多想,他只当苏含烟是恨月宁安。
他也厌恶月宁安,但他很清楚,此事与月宁安无关。
“臻妃人在深宫,不是月宁安能弄出来的,而且凭月宁安的能耐,也查不到臻妃与我们苏家的关系,不会想到拿臻妃,来陷害你哥哥。臻妃与你哥哥的事,既是报复也是警告。”苏相一脸疲累,但还是强撑着为苏含烟和苏予方解释,以免他们兄妹二人走进死胡同,被人坑得半死,还不知道对手是谁。
“我也认为不是月宁安,月宁安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如果我没有猜错,策划今天这出事的人,应该是枢密院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大人。”苏予方抹掉脸上的泪水与鼻涕,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能看出是谁,你也算是长进了。”苏相心中安慰,随即又心生痛苦。
他的儿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可是……
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长进了又有什么用?儿子这一生,注定毁了。”被帝王厌弃,连读书人最重要的名声都要毁了,甚至……
苏予方看着自己断掉的腿,刚止住的眼泪再次落下。
他连一个健全的身体都没有了,他苏予方还有什么?
苏相同样难受,可却只能安慰道:“能活着,终有东山再起的一日,你那儿子年岁还小,回头你好好教导,终会有出息。”
苏予方没有回答……
顶着外室子的名头,他那儿子再有本事也无用。
苏相没再多说,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道:“经此事,你们也应该看明白了,月宁安找到了新的靠山。今后,你们兄妹二人不可再找月宁安的麻烦,我们苏家要蛰伏起来。还有含烟,你和陆飞羽的婚事要尽快。陆飞羽要是拿不出聘礼,我们家就给他置办一份,让他尽快下聘,娶你过门。”
是他小瞧月宁安了,本以为没了陆家这座靠山,月宁安就该完了,却没有想到她居然有能耐找上赵大人,还让赵大人拿皇上的妃子来为她出气。
苏相说完,落寞地闭上眼。
他后悔了!
后悔没有趁月宁安小的时候弄死她,让她长大了。
苏予方一脸颓败地点了点头,眼中再无斗志,苏含烟却是垂下眼睑,一言不发。
她不想嫁给陆飞羽,一点也不想!
苏相本以为,他儿子出事,便是他们苏家最大的危机,可不想……
第二天一早,夏家人来访,“相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出什么事了?”过了一夜,苏相仍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稳重样,可灰败的脸色和一夜就发白的头发,却泄露了他真实的状态。
苏相特意在书房接见夏家人,将窗户一关,书房的光线就暗了下来,他坐在书桌后,人隐在阴暗处,便无人能看到他的老态。
“相爷,花神那个赌局……有人押了十万两,赌月宁安成为花神,按赔率一赔十,我们要赔一百万两,一百万两呀!”夏家的当家人,直接跪在苏相面前,鬼哭狼嚎地大喊。
苏相的心跳漏跳了一拍,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押十万两银子赌月宁安成为花神这事,昨天就有人报给他了,虽然来下注的是个普通男人,可他不用想也知道,这必是月宁安下的注,但他没有当回事。
他都安排好了,有他儿子在,月宁安不可能成为花神,可是……
他的儿子出事了!
以至于他的安排完全无用,而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也无心过问赌局的事,以至于失了先机。
月宁安!
月宁安真是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坑他苏家,真当他苏家怕了她吗?
苏相心中愤怒,面上却是云淡风轻地道:“慌什么慌!敢下这么大注的人必是月宁安本人。让赌庄的人告诉她,因临时请来的人贪心,把她下注的银子给贪没了,没帮她下注。赌庄有失察之处,把她下注的银子退给她就成了,她要是不满,随便挑一个人出来背锅,任由她打杀了出气。”
“相爷,这事怕是没法这么办了。”夏家主哭得更大声了。
要是能这么简单,他早就这么办了。
以往,他们也没少用这招拒绝支付大额赌资,甚至有人押中了大注,他们赌坊不愿意赔银子,直接把人作掉,把下注的单子毁了,可是……
这招只能对付普通人,却不能对付权贵。
“怎么?区区一个月宁安,你们夏家也怕了?”苏相抬了抬眼皮,不快地道。
“不是月宁安,拿下注的单子,来提银子的人不是月宁安,而是……是……”
“是什么人?”
“是梅家,另外还有……庄郡王府!”夏家主一脸悲愤地说完,悄悄地抬头看了苏相一眼,这一看就把夏家主给吓懵了。wWW.ΧìǔΜЬ.CǒΜ
苏相他……
口吐白沫,晕死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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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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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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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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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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