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
燕绥抬眸,视线从他弧线完美的下巴往上,落在他的唇上。
有那么一两秒,耳边车流鸣笛的声音远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拉下来,咬住他的嘴唇,辗磨舔压。
不过一想后果……燕绥立马很客气地松开手,还替他拂了拂被拎皱的衣领,微笑:“还不到占你便宜的时候,先放过你。”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燕绥这种人。
傅征懒得跟她计较,拎起她的行李箱,率先走到车后。
后备箱打开,他把占地方的工具堆到一边,放平了她的行李箱,推进去。余光瞥见燕绥从副驾转过身来,他按下左侧后备箱的自动关合按钮,退后一步,从车后绕过来坐进驾驶座。
燕绥无所顾忌,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看他踩住刹车,手指握档调至D挡,腿移了移,换上油门,车渐渐加速,很快把夜深依旧嘈杂的机场抛至车后。
燕绥的目光又从他握方向盘的手指移到他的侧脸。
这次去北星市,她凑巧碰上了虹越在自家摄影棚里拍广告,请了两个。一个是最近上升势头很猛的小生,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赚人民币的燕绥,瞧见那小生标志的脸也知道他是娱乐圈的哪号小鲜肉。
还有一个是长相偏硬朗些的现役运动员,但听说成绩不好,很快就要从国家队退下来专心进娱乐圈了。
一连两个,燕绥都觉得不如傅征长得好。
起码,他的眼神,恐怕很难有人再复制。幽亮的,像星辰,也像心火。
看着你的时候,发狠专注和漫不经心是两种颜色,前者像暴风雨来临前朝夕万变的墨色,能看见他眼里卷起的飓风,从风眼到漩涡,你能看见风暴在他眼里慢慢形成。后者像波澜壮阔的海面,碧蓝的,洒着光,能看见他眼底的海平线从遥远的天边推着海面叠起浪花。
等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恐怕那静谧的海面能被巨浪掀起,风呼海啸。
她是真好奇!
——
傅征被她盯得不自在,眉心微蹙,经过路口后腾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把她转回去。
燕绥抗议,“怎么着,闭关几天看都不让人看了?”
车内有些闷,傅征边调了外循环换气边睨了她一眼,说:“上一个这么盯着我看的人,已经死了。”
换做路黄昏,听到这话估计要吓到晕厥。
燕绥却不吃这套:“你说里弗啊?”
车轮从落差较大的路面碾过,车身一震,抛上接下的浮沉感就像那日站在燕安号的甲板上。
他浑身湿漉,刚从海里上船。
风无遮无掩的掠起海浪扑面打来,整艘巨轮都在他的脚下浮动。
傅征开了车窗,车内一下涌入街面上杂音,他侧目看向马路对面灯火通明的烧烤摊,转头问她:“吃点?”
——
这一带在建起机场以前荒无人烟,后来才渐渐发展了不少酒店,宾馆。
地方荒,酒店又自带餐厅,饶是靠近机场,也没什么像样的超市和餐馆。只有这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兴起的夜市,一入夜就闹哄哄的摆上小吃摊,从烧烤,到烹炸,应有尽有。
傅征在附近停了车,就近挑了家烧烤摊,燕绥从冰柜里拎了一把牛肉串,数了数竹签,问他:“够你吃吗?”
她参考的郎其琛的食量,每回和郎其琛出门吃饭她都不敢把人往西餐厅领,法国的精致料理对于郎其琛那种吃法而言,实在是吃不起。
“你挑你的。”傅征从燕绥身后绕过来,接过竹篮替她拿着:“给我多数三串就行,等会还能去吃点别的。”
燕绥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小吃街的深处,心念一动,一个猜测在心口几欲滚滚而出——除了她,他今晚没有赴别人的约吧?
挑好食材,傅征递给摊主,和燕绥就在摊后露天的桌子旁坐下。塑料红凳的架脚不结实,不知道被谁踩断了,支棱着有些扎脚。
她低头看了眼,抬头时看见隔壁摊上叠的一栏北冰洋,起身去拿了两扎。等回来,下意识往架脚上一踩,凳子被傅征换过了,四个塑料架脚都还结实着。
她笑咪咪的,一副“我发现了喔”的表情,利落地用桌角一磕一拍,顶开了铁盖把饮料瓶推过去:“外公和舅舅喜欢喝酒,逢休假我就伺候这两大爷,开瓶递酒,这种瓶盖早没把它放眼里了。”
有烤串端上来,她拿起竹签,用牙尖咬着肉从竹签里叼出来吞进嘴里:“差点忘了问你,我侄子打进内部了没有?”
问虽这么问,语气却是笃定。
郎其琛这小畜生其实挺浑的,但在部队,他就是一杆抛光过的枪,有锐意有锋芒,同时又能做到内敛、服管教,收放自如。xǐυmь.℃òm
就是严肃死板谁都看不惯的郎啸,以前还私底下跟郎誉林夸过他,说郎其琛既是刺头,也是尖兵。
傅征面无表情,没透露任何信息,只说:“等他亲口告诉你吧。”
这种语气,莫名让燕绥的小心肝扑腾了一声,她衔着竹签,辩了辩他的神色。
傅征故意晾着她自己猜,不动声色,专注地一口一个解决他的烧烤。
燕绥什么也没看出来,磨了磨牙,想着自己瞎操心也没用。估计明天郎其琛就要给她打电话了,放宽了心,张罗着要了个一次性的杯子,又跟摊主要了半杯醋,拈醋捻辣的吃了个七分饱。
傅征中途接了个电话,没避着燕绥。就是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看了眼燕绥,等电话挂断,他拎起挂在一边的外套,示意摊主把桌上还没吃完的烤串全部打包。
燕绥猜是他那边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没吭声,看他付了钱拎过打包盒跟着他走出一段距离,四周没人后,说:“你要是有事先走,我等会让司机来接就成。”
“不差这一会。”他开了车门示意她上车,等坐进车内,他才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一声:“迟宴回来了。”
迟宴刚出任务没多久,最早也是半年后,战舰归港他才回来。出去没多久被送回,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涉及机密,傅征没有多说,燕绥也知趣地没有刨根问底。
“你送我回小区吧,还近点。”想了想,她又问:“苏小曦知道了吗?”
“还没通知她。”和燕绥也不是不能说,傅征思考了几秒,道:“迟宴被炸伤,背部多碎片,现在在海军医院手术室里抢救。”
燕绥明白了。
迟家人不同意迟宴和苏小曦交往,本就在迟宴生死攸关的时刻,苏小曦要是出现在医院,指不定得给迟家人添多少堵。
这种事燕绥帮不上忙,也无从关心起,干脆不说话。
等到了小区门口,燕绥接过行李箱,看他上了车又揿下车窗,脚尖一转,自觉地往他那走了几步。
傅征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只是看她拖着行李箱站在花坛边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口一软,像穿指而过的海水,指尖只剩下湿漉的触感。
“没事。”他声音低沉,“早点休息。”
——
车被辛芽送去保养,燕绥到车库看到空荡荡的车位时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公司离小区也没多远,她不好意思叫司机来接,干脆走着去上班。
员工习惯了总看燕绥豪车来回,军牌车接送,再不济也有辛芽的甲壳虫代步,陡然见她步行上班个个都很惊喜。
“燕总早,燕总兴致看着挺好,走路锻炼呀?”
“燕总早,最近还真挺流行低碳环保出行的。”
“燕总早……”
……
燕绥微笑不语,等踏进电梯,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收起。
她平时怎么没发现,她员工的笑容这么灿烂呢。
辛芽是最早发现燕绥低气压的,她直觉是燕绥没有睡好正在闹起床气,上午都没敢进她办公室,就连郎其琛的电话她都选择了用内线转接。
郎其琛对燕绥的手机总是无人接听已经没什么脾气了,听到他姑冷清的声音,依旧热情不减:“姑,太爷叫你今晚回大院吃饭,舅婆给你做了糯米鸡。”
燕绥提不起兴趣,懒洋洋的:“怎么让你传话了?”
郎其琛静了静,低了声音一本正经道:“姑你的语气不太对啊,是不是在我傅教官那栽跟头了?”
燕绥“呵呵”了一声,“也不知道谁在他手里没讨着好呢。”
听筒里传来一声轻哼,小狼崽声音一恹,委屈巴巴的:“过了半个月不知道什么日子的日子,为了替你打进内部帮你追男人,咬牙撑着一口气坚持下来的。结果你不冷不热,连句关心都没有,我太难过了。”
他一卖惨一撒娇,燕绥就拿他没办法,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搁下笔往后倚着椅背,轻舒了口气:“怪我怪我,怎么着,给我报喜来了?”
“可不,这次真百里挑一,只有我进了特战队。”一说到部队里的事郎其琛就格外兴奋,尤其闭眼吹自己,天花烂坠也面不改色。
燕绥嗯嗯地应了几声,等他说完,很给面地夸奖:“我侄子就是厉害,真给郎家长脸。姑这就叫辛芽去做一面‘十佳模范标兵’的的锦旗,过两天大张旗鼓敲锣打鼓地给你送进去,怎么样?”
郎其琛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又闲扯皮一阵,忽然正经起来,压低声音道:“姑,傅教官……你要不要算了?我听说他有未婚妻了,就和他相亲的那个,叫温时迁。”
燕绥脑袋一炸,唇角笑容敛起,连带着眼神都变了:“有未婚妻?”
“是啊,明天晚上订婚宴。”郎其琛昨晚就知道这个消息了,想着他姑听到该有多难受啊,这么多年她难得有个心动的男人……
想着想着,自己的心先碎了,昨晚就没敢给燕绥打电话,想到她就哆嗦。连怎么安慰她,怎么逗她开心都想了七八种方案。
这会一听电话那边没声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姑,你没事吧?”
他结结巴巴地又补充:“听胡桥说他一早来部队批了两天假,估计就是忙这事呢……”
燕绥总觉得这事不对。
傅征这人,做不出这边勾搭一个,那边订婚一个这种事。
可郎其琛不会骗她,就算这事有误会,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
她琢磨了一会,说:“我知道了。”
郎其琛还有些惴惴不安,燕绥不说话,他觉得这种安静是她难过到失去了语言能力。说话了,语气太冷静,又疑心是她对傅征心冷,伤透了。
他想了会,声音压得更低,神秘兮兮道:“姑,你要是气不过,我给傅征套个麻袋,打他一顿给你出出气?”
燕绥气乐了:“你别胡闹。”
想了想,她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我觉着,你那麻袋没套到他,先被他收拾了。”
郎其琛正欲跟她争辩可行性,忽听燕绥很认真的叫他:“其琛。”
他顿时乖巧得跟小奶狗一样:“姑,我在呢。”
“我认识的傅征,不是这样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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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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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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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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