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儿开心了,“我也去!阿蔓奶奶请带上我。”
阿蔓再一次默默地劝自己不要跟个丫鬟一般见识,同时也对着坠儿又施了一个小小的幻术,就是想让她闭嘴,把阿蔓奶奶这个称呼给忘了。
但是似乎没什么用,因为坠儿紧接着又道:“阿蔓奶奶你要是不带上我,今儿你也出不了这个门。我就把你堵在这屋里,算是我绑架你,你们太子要是想见你就到这来跟我要人。”
阿蔓十分不理解自己这个幻术为何会对坠儿失效,她很想研究研究坠儿,可惜没办法。
她不想再说什么了,转身往外走。那个掉了牙的侍女也爬起来要跟着,夜红妆却不想跟,转身又回到内殿去坐着了。坠儿临走时往内殿看了一眼,就觉得那个侍女有些奇怪。
从客居宫到雨花阁,这一路坠儿的嘴也没闲着,每经过一处景致她就会问阿蔓:“奶奶您看这处小景漂不漂亮?这是我们北齐匠人精心雕刻的,是不是很传神?你们苏原肯定没有这些东西吧?嗯,肯定是没有的,你们挨着大漠,全是沙子,有点儿石头都用来垒城墙了,哪里轮得到给匠人们练手艺。这样的石雕也就在中原地区能看到,您抓紧多看几眼。”
阿蔓就想说我看这些破石头有什么意义?还多看几眼,整得像是再不看就看不着了似的。
她不理会坠儿,坠儿也不当回事,经过一处小桥流水时就又道:“奶奶你看这小河,这可不是人湖挖的坑填的死水,这是从城外护城河一直引进来的水源,是流动的。这是不是又是苏原国达不到的境界?呵呵,苏原啊,全是沙子,哪来的水呢!”
又是一句全是沙子,阿蔓现在满脑子都是两句话,一句是奶奶,一句就是全是沙子。
那个苏原侍女也听不下去了,张着缺牙漏风的嘴说:“只有见识浅薄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都没去过苏原,你怎么知道苏原没有?合着在你眼里就北齐最好?”
坠儿扬了扬手,“怎么哪都有你呢?都掉了两颗牙了,还堵不上你的嘴?要不要我再抠一块砖出来,把你下面一排牙也给敲掉?主子说话一个下人插什么嘴?没规矩的东西!”
“你——”那侍女都要气死了,“我是下人没错,那你又是什么?你不也是下人吗?”
“对啊,我也是下人,但我是夜四小姐的下人,是未来帝后娘娘的下人,跟你能一样吗?难不成你们家阿蔓奶奶还能跟帝后娘娘论高下?哎你们苏原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住口!”那侍女急了,“你为何总是恶语相向?为何张口闭口都在辱骂我们?”
“因为你们该骂!”坠儿如实回答,“我们北齐原本没有这种待客之道,但是你们苏原人自己不要脸,才进宫就给我下药绑架了我,是你们先动的手,先撩者贱,我就得骂你们。这都算轻的,要不是你们那个什么太子着急叫你们过去,信不信我在客居宫就能把你俩都给拍死?别跟我扯什么大祭司二祭司的,在我眼里就两种人,好人和坏人。你们已经被我归到坏人一类,只要你们在北齐一天,我就得骂你们一天,谁拦着都不好使。”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又看向阿蔓,“你也别跟个鬼似的总吊着个脸子,本来长得就够难看了,又老又丑,脸上再没点笑模样就更丑。仗着自己会点儿小戏法就对我下手,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坠儿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性格。以为自己在苏原有地位,到了北齐就能继续有地位?我告诉你,那不能够!北齐是北齐,苏原是苏原,整个苏原国都没有北齐一个省大,你哪来的自信到北齐皇宫里为所欲为?绑架帝后娘娘的丫鬟,你是真没见识过我家帝后娘娘的厉害啊!苏原大祭司,无知者无畏,这话搁你身上可真是太合适了。”
阿蔓已经被气的不行不行的了,脑袋嗡嗡的,什么毒药幻术之类的,这一路不停的往坠儿身上招呼,可惜没一个管用的。坠儿就跟个勇士似的,披荆斩棘,一直冲在打击她的最前线,从未退缩过。以至于她现在都开始自我怀疑,为何自己的幻术全都失效了?
苏原祭司代代相传的幻术绝学,是不同于北齐帝尊灵力术法的存在。幻术主要应用的还是药物,是一种只有祭司一脉传下来的药物,能让人产生幻觉,然后在幻觉里成为施术者的奴隶,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绝对不会反抗。
这种药物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和改进,如今已经跟苏原的香料混合到了一处使用。
身为大祭司,阿蔓可以在无形之间将人控制,而被控制的人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闻到了来自阿蔓身上的香味儿。
许多年了,阿蔓从未失手过,所以她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直到碰上了坠儿。
当然,她绝对想不到,坠儿本身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真正奇怪的,是用了隐身术法一直跟在坠儿身边的一只小破鸟。识途鸟是在夜温言元神中孕育而生的灵物,有着跟夜温言一样的传承,虽不能施展出大能量的术法,但像是现在这样化解化解阿蔓的幻术,对于识途鸟来说,完全就是小菜一碟。它甚至都不用费什么力气,就是轻轻吹口气的事。
“怎么着,没话了?”坠儿又冷哼一声,“作威作福的时候一个两个的不是挺有本事的么,怎么,被我怼几句就认输了?不行不行,这才哪到哪啊!你们跪得也太快了。”m.χIùmЬ.CǒM
她一边走一边翻白眼,自顾自地说话:“这人哪,不管干什么,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有本事你再做,没本事就不要做。不能明明没有那个能耐还非得硬着头皮往上冲,那到头来丢脸的就是你们自己。你看,你把我弄迷糊了,带到客居宫去,最后捞到什么好处了?不但一丝好处没捞着,还挨了一顿骂,你图啥?就有这个挨骂的瘾?
哼,苏原国大祭司,听着挺厉害的名号,实际上就是个小贼。在自己国家偷不够,又跑到我们北齐偷来了,一会儿见到了你们太子我也得问问,他带到北齐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是他选错了人,还是说你们苏原就没有好人,全是你们这样的。”
“你不要再说话了行吗?”那个苏原侍女气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看着阿蔓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她觉得如果不让坠儿闭嘴,阿蔓肯定就得拿她出气了。于是她哀求坠儿,“算我求你,不要再说话了好不好?咱们就安安静静的走,谁也别再说话了。”
坠儿不干,“怎么着,我在自己家国土上,说不说话也得你们苏原人说得算?你们苏原人住海边怎么着,管的那么宽呢?还跑到北齐做主来了,你做得了我的主吗?”
领路的是一个北齐的年轻太监,这一路他就听着坠儿怼苏原祭司,听得那个过瘾啊!听到后来他都有代入感了,就好像自己也在骂人,人生的高光时刻就在此刻了。
这会儿又听到坠儿说苏原住海边,他想了想,就接了一句:“不住海边,但住在沙漠边上,沙漠也挺宽的,所以她们就管得宽吧!”说完,也学着坠儿的样子来了句,“全是沙子。”
那侍女差点儿没气死过去,反观阿蔓倒是比原先淡定许多。听着坠儿这些话就像没听见似的,脸色也没有再变得更难看。
坠儿就奇怪,于是问识途鸟:“小破鸟儿,你说那个大祭司怎么突然就淡定了呢?”
识途鸟做了个深呼吸,“我叫途途,我不是小破鸟,我是灵鸟灵鸟!你是不是怼人怼上瘾了连我一起怼?得看清楚敌人啊!不能误伤自己人啊!”它一边说着一边飞到阿蔓身边,转了几圈之后就笑了,“这傻叉把自己的听觉给封上了,她什么都听不见,可不就不心烦么。”
坠儿也听笑了,“封了自己的听觉?她咋那么逗呢?途途你能给她解开吗?”
途途说:“能!”然后又扇了几下翅膀,一道金光挥出去,阿蔓发现自己能听见声音了。
于是坠儿的话就又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掩耳盗铃就没意思了,捂住了耳朵什么都听不见,就真的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想什么美事呢。这世上有一种人啊,就是喜欢自欺欺人,一点儿正经本事都没有。阿蔓奶奶,你说是不是?”
阿蔓实在是太上火了,也太震惊了。
明明听觉已经封住了,为何突然被打开?是坠儿动的手脚吗?难不成坠儿也会幻术?
这个坠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真的只是夜温言的丫鬟?如果一个丫鬟本事都如此之大,那夜温言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在坠儿手底下都没有任何胜算,何以面对夜温言?
难不成……她要动用祭司一脉最后的底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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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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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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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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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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