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温言很不客气地嘲笑了他一会儿,同时心里也默默地跟夜老将军念叨:“祖父大人别介意啊!我还是当着您的面儿胡扯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毕竟我不能把真话说给二哥听,且就算说了他也不会信。我……”
她还想继续念叨,却突然想起这夜飞舟根本就不是夜老将军的亲孙子,她搁这儿一口一个二哥的念念叨叨,是想把死人给气活过来吗?
夜温言心虚地又朝着牌位拜了拜,然后问夜飞舟:“二哥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可别跟我说你是来祭拜先祖,没听说谁大半夜上坟的。”
夜飞舟白了她一眼,“既然知道没人大半夜上坟,那你是干什么来了?”
“我来烧香。”
“那我也是。”
“你别烧了。”眼看着夜飞舟迈过门槛要往前面走,夜温言伸手拉了他一把,“别去。”
夜飞舟没听她的,轻轻动了一下胳膊就把她给甩开,然后自顾地取了三柱香,点燃,拜了三拜,再往香炉里插。
可惜还没等插呢,香就灭了,他想再重新点上,却怎么都点不着。
夜飞舟开始跟这三柱香较劲儿,越是点不着就越是执拗地一直点,但那香就像避火神香一般,不但点不着,最后还把油灯给整灭了。
夜飞舟也动了气,干脆不点,直接就往香炉里插。结果插是插上了,香却从中间断开。
夜温言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把断了的香从香炉里拔下来搁到边上,然后看着夜飞舟说:“二哥,算了,兴许今晚的香火都被我点足了,先祖不需要再有人上香。”
夜飞舟冷哼一声,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怕不是不需要再有人上香,他们只是不需要我来上香。对吧,小四?”他转过身来正对着夜温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夜温言很无奈,“我知道的也都是猜测,做不得数。”
“猜测我也想听。”
“猜测就是胡乱想的,是不准确的,听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就全当是听故事好了,反正也都睡不着,不如说个故事来听听?”
“不说!”她断然拒绝,“没听说谁上祠堂里来说故事的,不知道还以为说给鬼听。”
“那你告诉我,为何把我要到大房来?又为何找来衙门的人改了户籍?你是故意的对不对?目的是让我与二房彻底的脱离关系,即使在血缘上脱离不了,也要在北齐律法上脱离。这样今后不管二房发生了什么事,即使要杀头,铡刀也砍不到我的脖子上,对吧?小四,你告诉我,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是必须该死的吗?”
她听着这一连串的问,也不知该从哪句开始答,便只捡着最后一句反问回去:“如果我说就是必须该死呢?若真到了那一天,二哥如何选择?”
夜飞舟一双手紧握成拳,复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终于眼中逐渐释然。
他摇摇头说:“生恩已还过,养恩从来未曾有,谈不上选择。”
“真的这样想?”
“嗯。”他做了个深呼吸,“但是小四,你得告诉我,我究竟是谁?这个念头在我心里许多许多年,几乎打从懂事起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究竟是谁?我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如果是亲生,为何他们会那样待我?如果不是亲生,那我又是谁生?可打从你一定要我同他们脱离关系起,我就明白了,我肯定是他们生的没错,只是同样的问题,应该由我父亲来问,对吧?”
夜温言叹气,“我在祖父灵前说的话,二哥都听见了?”
夜飞舟摇头,“听到了一些,并不完整,断断续续,有些还稀里糊涂。但是有一点却是心里有数的,就是我那父亲来路不正,你的父亲的死因也有蹊跷,对吧?”
她走出祠堂,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原本是个满天有星的夜晚,这会儿星星却不知道去了哪里,竟是一颗都看不到了。
“待我查清楚之后再回答你吧!”她对夜飞舟说,“二哥,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既然你已经不是他们的儿子了,就不要再去想他们的事。至于究竟是谁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没有多么重要,因为你到死都会是夜家二少爷,而我,到死也都会是夜家四小姐。这就是我们的身份,不需要怀疑,更不需要细细琢磨。”Χiυmъ.cοΜ
她挽上夜飞舟的胳膊,“走吧二哥,反正也睡不着,光听故事太无趣了,不如咱们去偷酒喝如何?我有故事你有酒,这才是最完美的组合。”
夜飞舟似乎不太适应她突然就转了话题,愣了一会儿才问她:“偷什么酒?上哪偷?”
她答:“仁王府啊!楚怜不是在那边埋了很多酒吗?咱们挖一坛出来喝了。”
“药酒你也喝?”
“也不全都是药酒啦!楚怜同我说过,也有一些纯酿,很好喝的。走啦走啦!”她拽着人就走,“趁着夜黑风高,正适合干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何况还是去王府偷,想想就刺激。”
夜飞舟觉得一点儿都不刺激,甚至还有点儿崩溃。想喝酒就大大方方去喝不行吗?为啥非得去偷?再说去仁王府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仁王府也不防备他俩啊?
虽然心里犯着合计,但他还是被夜温言一路拽着到了仁王府门口。
望着前方府门,夜温言做了周密的计划:“你轻功不错,我也还行,一会儿咱俩就从府门正上方飞跃过去。虽然听起来挺危险的,但一般干这种勾当的人都不会选择从最显眼的地方进入,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兴许就是最安全的。”
夜飞舟简直怀疑她到底干没干过这种翻墙越货的事,这都什么歪理邪说?
他把这话直接问了出来:“第一次吧?以前从来没偷偷摸摸进过谁家吧?”
“怎么可能!”夜温言挺了挺腰板,“皇宫我都溜进去过很多回,怎么就是第一次了?”
“你确定进皇宫也是用这种方式进的?”
“我……”好吧,她以前都是用隐身术,大大方方的进,直接穿墙跃门,如入无人之境。所以严格来说,用武功偷进谁家,这还真是头一回。“反正区区仁王府挡不住我,再说不是还有你呢吗?你这身武功不用在正地方岂不是浪费了?”
“你管这种叫用在正地方?”夜飞舟摇摇头,想说咱们还是敲敲门,光明正大的进吧!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心里想着这孩子好不容易起了回兴致,他全当陪着妹妹玩耍一回,也没有什么。反正只是仁王府而已,被发现了也没关系。于是话锋一转,就道,“好!”
夜温言很高兴,扯着她二哥的袖子运足了内力,甚至还加上了点点灵力,整个人突然腾空,一下就往仁王府的方向飞了过去。
这一飞还把夜飞舟给吓了一跳,他实在没想到夜温言腾空居然能腾这么高,这种高度他是一定要运上十成内力才达得到的,他们家小四的轻功竟也高到这种程度了?
稀里糊涂地就进了府门,夜温言拉着他一会儿躲到树后面,一会儿藏到屋檐下,身法快得几乎就拖出残影来,那些仁王府的暗卫竟还真就一个都没有发现他二人的存在。
夜飞舟脑子一片恍惚,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又回到了那个去城外偷信的晚上。
那是他少有的把一身本事发挥到极致,他以为除非那样的时刻才会有那样的发挥,没想到今晚在夜温言的带动下,竟然又极致了一把。
而之所以极致的原因,竟是如果他不这样做,就跟不上夜温言的脚步。
夜飞舟实在怀疑这死丫头之前隐藏了实力,事实上武功应该已经超过了他,就是那天晚上跟四殿下对打,也并没有发挥全部实力,是留了后劲儿的。
亏他当时还怕她吃亏,上前制止他们继续打下去。如今想想真是多此一举,搞不好还坏了死丫头的兴致。
有靠山可真好,他遭了那么多罪才练成的这一身功夫,人家找个好男人就唾手可得。
这上哪说理去?
他甚至都有点儿想问问夜温言,这种好事儿到底怎么遇上的?能不能给他也牵个线?
夜飞舟脑子里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就发现脚步已经停了下来,再瞅瞅四周……好么,都到了夜楚怜酿酒的那个小院子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耳朵动了动,发现仁王府的暗卫居然一个都没有跟来,包括守着这小院儿的暗卫也丝毫没有发现有人进来的动静。不由得感叹了一声:“真是妙啊!”
夜温言问他:“什么妙?”
“你的功夫真是妙。”当哥哥的不耻下问,“如果我也想更进一步,应该怎么练?”
她有点儿心虚地干笑两声,“你怎么都练不了,因为我用的不只是武功,还有师离渊传给我的一点点灵力。说白了就是我作弊了,我是用灵力混杂着武功才能混进仁王府的。所以说二哥还是你牛逼,你的武功居然跟上了我灵力的脚步,这可不是人类能做得到的。”
夜飞舟胸闷气短,感觉自己被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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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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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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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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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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