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红妆被她给说懵了,什么四小姐和她的,那不就是一个人吗?
可她已经没心思再想这些,匕首就在她眼前晃悠着,太阳照到刀身上都晃眼睛。
那天夜温言在肃王府的喜堂上一刀扎心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疼,怎么可能自己扎自己。
于是她跪着往后退了退,又觉得跪着退退得慢,干跪手脚并用地要往起爬,结果才起身就又被那崔嬷嬷给按了回去。
“为了六殿下,请三小姐就认了吧!您不是说心里爱慕六殿下吗?那就请您为心中所爱付出一次,也不算辜负六殿下娶你为正妃的心意。您放心,只要您扎了这一刀,老奴一定会在太后娘娘面前说尽您的好话,六殿下也会永远记住三小姐的大恩大德。”
夜红妆崩溃了,一把甩开崔嬷嬷,疯狂地大叫:“我不!绝不!夜温言你就是个魔鬼!就是我们家的灾难!你这种人命硬,硬得连地狱阎王都不收你,夜家如何能镇得住你啊?早晚全家都得被你克死!”
骂完夜温言又去骂那崔嬷嬷:“还有你这老货,出什么鬼主意要我在她面前演苦肉计,还说只要我为六殿下求了情,夜温言她不会只治一个人不治我的,你说我只要尽可能装得可怜她就会心软。可是你看看她心软了吗?还有你,凭什么要我为那个太监扎一刀?他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吗?做你的鬼去梦吧!谁也别想拿走我的命,谁也别想让我为救别人豁出去自己的脸!权青禄他也不行!”
夜红妆疯了一样去推崔嬷嬷,直到把人推到在地上才罢休,然后自己靠到小院儿里唯一一棵树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崔嬷嬷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一回过神就冲着夜温言破口大骂:“小贱人!竟还是这般威风?没了夜老将军你算个屁!还以为会有人给你撑腰呢?也不睁大眼睛看看如今是个什么世道!如今你又算哪根葱?”
坠儿气得又要去找砖,被香冬给按住了。
夜温言笑眯眯地看这嬷嬷,“如今这是什么世道?如今是先帝驾崩新帝即将登基的世道呗!不才我前几天还治好了新帝的嗓子,嬷嬷您说他会不会感激我?”
“呸!”崔嬷嬷爬起来,越骂越来劲儿,“感激又有什么用?新帝年少,还不能亲政,宫里的事将由摄政王和太后娘娘做主。你觉得太后娘娘会感激你吗?”
夜温言摇头,但又点了点头,“一半一半吧!”她说,“一半一半。李太后肯定是不会感激我的,但是虞太后可就说不定了。呵呵,其实太后娘娘感不感激无所谓,我只要记得那天晚上,钦天监的云臣云大人说他会代表北齐感激我,这就够了。嬷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崔嬷嬷张了张嘴,被堵得哑口无言。
是啊,钦天监感激了,那人家还要太后感激干什么?北齐什么人为尊?绝对不是皇族权家,而是炎华宫里住着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尊大人啊!
她开始懊恼,都这个岁数了,早就过了易冲动的年纪,怎么今儿一遇着夜家的这个魔女,她这脾气就板不住了呢?
夜家的魔女还在说话:“说到撑腰,过去年纪小不懂事,什么事都靠着祖父。不过现在我已经及笄,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也不会再想着给自己寻靠山。撑腰而已,我自己就行。”
她脸色愈发的阴沉,“宫里来的嬷嬷,想来是礼数学得不周到,你到我府上是客,没听说哪家的客指着主人家骂街的,真不知道你主子是如何教导的你。”
崔嬷嬷忍不住又顶了句:“你敢骂皇后娘娘?”
“是太后,我再说一遍,摆正你家主子的位置,她现在是太后,不是皇后!再这样叫错可是要掉脑袋的。还有,我也不是骂她,我是在骂你。你要是不想听就把嘴给我闭上,夹着尾巴滚蛋,别跟我这儿找不自在!”
靠在树上的夜红妆来了一句:“宫里的嬷嬷身份贵重,岂容你这样胡说八道?”
“你也把嘴给我闭上!”夜温言怒了。本来昨晚上跟师离渊莫名奇妙地闹了一架,她心里就不痛快,偏偏一大清早这两位还好死不死的来找她晦气。“夜红妆,现如今这是我的院子,你吃饱了撑的跑这儿来找不自在,是跟自己有多过不去?有这个撒泼打滚的工夫,你不如给自己心口来一刀,我也好考虑下去给六殿下治病。”
夜红妆觉得跟这个四妹妹就没法说话,这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回来了?
她为什么要扎心?她凭什么扎心?她肚子里还怀着权家的孩子呢,她凭什么带着孩子一起死?
对了,孩子!
她想起来了,立即手捂肚子,嘴里头呜咽呜咽地叫着肚子疼。
崔嬷嬷也着急了,不管她喜欢不喜欢夜红妆,但这一胎太后娘娘可是说过一定得保的。
于是赶紧过来扶她,同时恶狠狠地警告夜温言:“你这个扫把星,如果小世子有个三长两短,太后娘娘不会饶了你的。”
夜温言冷哼,“太后娘娘现在也没想饶了我啊!而且,我现在同样也没想饶了你。”
崔嬷嬷心一抽抽,“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你大清早的跑我院子里来发疯,我要是不还回去点儿什么,显得我没有礼数,不会礼尚往来。我们将军府虽是武将府,但从小父亲对我们的教导还是很到位的。有人给我送了这要一份大礼,我要是不还回去点儿什么,那实在不是夜家人的作风。”
崔嬷嬷觉得这夜四小姐的笑容愈发的阴森了,特别是配上她那张大白脸,就跟鬼似的。
“你什么意思?”她问夜温言,“回什么礼?”
夜温言送给她一个免费的笑,突然一伸手,直接就掏向了她的衣领子。
崔嬷嬷吓得“嗷”地一声叫唤起来,想用手去捂,可惜,人家要掏的东西已经掏出来了。
“这是什么?哦,一块儿玉,可这玉怎么是用红绳子栓着的呢?”她问崔嬷嬷,“先帝驾崩,国丧当头,你身上竟还用红绳?”
崔嬷嬷急了,“快撒手!那是太后娘娘赏的,赏下来的时候就挂着红绳,我戴了十几年。”m.xiumb.com
“我不管谁赏的,我只知道挂玉的绳子是红的,国丧期间这是犯了大忌讳!”她手下用力,生生把那绳子从崔嬷嬷脖子上拽了下来,勒得那老货直翻白眼,就跟上吊似的。
夜温言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坠儿,“拿去报官,就说有人对先帝不敬,大不敬!”
坠儿撒腿就跑!
崔嬷嬷快要吓死了,夜红妆还在哭,她无意再理会,回身叫了香冬:“走,陪我去福禄院儿给老夫人请安。”一边走还一边说,“得亏六殿下没继承皇位,不然老夫人的福禄院儿还得改名字。毕竟用了一个禄字,这也是犯忌讳的。”
崔嬷嬷那头回过神来,拉着夜红妆就去追,追上之后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
夜温言瞅瞅这两个人,琢磨了一会儿,说:“其实昨天晚上我本来已经想通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六殿下是先帝的儿子,本来性子就横,我跟她质什么气呢!所以今天早上原本的打算是请安完之后就去一趟肃王府,把伤给他治一治。可是你看,你们给我闹了这么一场,我就生气了,改变主意了。”
崔嬷嬷脸都吓白了,“四小姐,您可不能轻易就改主意啊!”
她摇头,“不是轻易,是在你们不遗余力的谩骂下,不得不改的主意。行了,我要去给祖母请安,好狗不挡道,赶紧给我起开!”
眼瞅着人走远了,崔嬷嬷看着夜红妆,简直恨铁不成钢:“同样都是夜家人,同样流着一样的血,你怎么就跟她差那么多?”
夜红妆也不示弱:“以前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否则也不会抬了我进肃王府做正妃,把她拦在外头当小妾。”她站起身,拍了拍孝衣上沾的雪,“嬷嬷也别只顾着说我,还是想想自己那根红绳的事该怎么解释吧!夜温言的丫鬟去报官了,我祈祷她出不了府门,可万一要是出去了,嬷嬷可得好好想想这个罪怎么来承。”
她把手一抬,“今日你撺掇我来这一趟我也来了,但想让我一刀扎心去换六殿下一个健全我可做不到。行了崔嬷嬷,扶我回去吧,我累了。”
夜红妆为自己来这一趟深深地懊恼,听说那夜温言背后站着个云臣,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野路子,那丫头怎么跟钦天监扯上关系了?
福禄院儿,大小姐夜清眉端端跪在前堂。连带着一起遭到斥责的,还有她的母亲,穆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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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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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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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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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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