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号角声从四面吹响起来。置身在土丘上的史可法,听着四面传来的号声,知道已经被敌人四面包围。他甚至能够看到东虏从西边又来了一万多骑兵,连上先前的那股东虏,差不多有两万以上。
东虏的主力不是在江南吗?
他们什么时候又到了江北?
战场的形势不会因为史可法的念头发生任何改变。
尽管在炮击中,明军的阵营被打成了筛子,但是在牟文绶、王宪两个总兵的指挥下,一时间明军还不至于溃散。尽管正值晌午,但是却是一个日色惨淡的阴天,空中刮着冷风。
炮声、喊声在刺骨的江风中回响着,置身于土丘上的史可法,瞠目结舌的看着明军的阵营,每一次伴随着东虏的炮击,阵中必定会掀起一片红色的血雾,血雾中骨碎肉飞,血雾弥漫。
糜烂数十丈!
终于,史可法知道了这句话的含意是什么了。
如果是朱国强在这的话,他必定会说出那句话“骑兵让步兵聚集,大炮让步兵分散”!
对于从来没有面对过红夷炮的南方明军来说,这样的打击是他们不曾遭受的,他们曾无数次用佛郎机的挥弹如雨支轰击过流寇,他们也曾用密集的阵形,让流寇无机可乘,但是现在,密集的队形在红夷炮的轰击下,完全成为了靶子。
牟文绶、王宪两个总兵也是身经百战的名将,在意识到危险之后,他们立即开始尝试着调整阵形,而一直虎视眈眈的东虏骑兵行动了,他们开始从两翼面向明军猛攻,他们并没有直接冲撞明军的本阵,而是相隔甚远的用漫天的散射迫使明军无法向两翼扩张。甚至还进一步压缩他们的阵型,以保证红衣大炮对密集队形的杀伤。
牟文绶领兵守西面,王宪守东面,正面由他们的副将等官防守,尽管在东虏的打击下,他们的阵形已经开动陷入的混乱。不过他们仍然在四面紧要地方,架好佛郎机。面对东虏的袭射,牟文绶更是亲自下阵指挥。
“大家伙注意了,炮不乱发,不要让虏骑钻了空子,要像鸟铳一样,循环有序,徐大牛,放……”
因为这些炮手都是随他征战多年的关系,他们名字牟文绶全都记得,他叫谁谁就点放,盯着袭扰本阵,不让本阵散开的东虏,牟文绶尽管心里焦急,但是仍然试图用佛郎机击退东虏,但因为射程近,效果并不明显。wWW.ΧìǔΜЬ.CǒΜ
当他正在指挥开炮时候,前队的炮手中流矢阵亡,一见到空子,那些东虏骑兵就像潮水似的涌了近来。牟文绶立刻跳下马,亲自操作佛郎机,连开两炮,打死了逼近的东虏骑兵。那些东虏眼见不能强攻,又一次撤了下去,炮手赶来,从牟文绶的手中接住火绳,这时候他才重新上马,赶往另一个最危急的地方督战。
“爹,这样不行啊!东虏和流寇完全不同,红夷炮每出必中数十人,这么打下去,不等他们强攻,咱们人就被炮轰没了……”
见本阵都快给打成了筛子,牟国卿焦急的对爹喊道。从正午开始,东虏就一直猛攻不退。营中的火药和铅弹都快完了,箭也完了,他的脸孔被硝烟熏黑,甚至就连棉甲表面也被流矢射中几次。
“是啊,军门,督师不长用兵,再这么下去,咱们就完全了!”
一旁的参将们也是纷纷大喊道。
“督师呢?史督师在那?”
牟文绶大喊道。
“督师在丘上观战!”
朝着丘上看去,牟文绶隐约能看到丘上的中军,看着从开战至今没有任何命令下达的中军,满目通红的他,立即策马冲去,待到了丘下,他就看到穿着一身品红官袍,腰佩宝剑的督师就立在那,似乎正在观望战场。
见牟文绶过来了,史可法便说道。
“将军辛苦,待击退东虏后,史某会向陛下给将军和众将士请功!”
这个时候还提什么功劳不功劳的,牟文绶心里顿时有些气结,但是仍然恭敬的说道。
“督师,眼下之局,战,必定会军覆没,撤亦是全军覆没,末将敢问督师,应该如何是好?”
“自应该杀敌报国!”
“督师,我等有心杀虏,可却不甘心这么白白送死啊!”
牟文绶大吼道。
“我等援军关系到南都能不能守住,要是在这里白白送死,南都必定不保。请督师下令令王宪于御敌垫后,末将拼命亦会保督师撤离此地,黄杨两位军门,离此不过数十里……”
不等牟文绶说完,
东南角王宪的本阵炮声变得迟缓,见状牟文绶只觉得浑身一凉,行伍多年他自然听出来了——王宪那边的弹药用尽了!几乎是那边的炮声齐暗的瞬间,千余名外围袭射的东虏骑兵就立即冲了进去,阵中炮烟弥漫,几丈远看不见人。身处中军的王宪并没有撤退,而是大喊着“杀贼”,领着亲卫骑兵朝着似潮水一般涌来的东虏杀去,在王宪的军阵被杀破的同时,近两千穿双层重甲的东虏重步兵也冲入了战场,在乱作一团的军阵中左右冲杀。
从土丘上见王宪的本阵突破,他自己也被东虏包围,隐约的看着他提枪与阵中杀虏的风采,史可法激动道。
“牟将军!今天正是我辈为国尽忠的日子!随吾一起杀虏!马来,马来……”
见状,牟文绶一把夺过马缰劝说道。
“督师,今日之事,已不可为,请督师随末将一起突围!只要人马在,咱们就能够到达南京,就能守住南京。”
现在最要紧的是保存实力!而不是白白在这里送死。
“牟军门,王军门已经尽忠报国,我等焉能甘于人后,放手,你快放手!”
“督师!”
见牟文绶不肯松手,不肯突围的史可法抽出宝剑,向牟文绶扬一扬,大声说道:
“牟军门,放手,你贪生欲突围,史某不拦你,可你欲阻史某以死报效陛下,史某必先斩你!”
“督师!”
被剑指着的牟文绶,瞪大一双眼睛,他怎么就贪生了!
怎么就贪生怕死了。
良久,他才长叹一声放开了手。在他放手时,牟国栋抓着失魂落魄的父亲,大声喊道。
“爹,快撤吧!再不撤就全完了!”
见父亲还没有回过神来,扭头看着史督师已经领着人马朝着阵中杀去,心里一急,他又冲着一旁牟国卿大喊道。
“老三,你领着人马随督师杀虏……”
然后他一把抓住老三的脖子,头抵着他的头,满眼泪光的盯着他说道。
“好看地记住,咱们牟家今天必须要有人死在这儿。爹,现在没了魂儿,我要带着弟兄们撤出去,我们要是都死了。南京谁去救?只有你去死知道吗。”
在吼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中带着泪水。今天如果牟家没有人死在这里,那么以后那些人就绝对不会放过牟家的人!
“小弟知道!”
听到二哥的吩咐,眼睛通红的牟国卿吼了一声,然后对着失魂落魄的爹连叩三个响头。
“爹,孩儿只有来生再尽孝了!”
起身的瞬间,牟国卿跳上马大喊道。
“牟家子弟,随我杀虏……”
说罢,他就领着数百家将骑兵,护着督师等人,朝着东虏杀去,他们刚一冲到战场,很快就有一大群东虏把他们冲散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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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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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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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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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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