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未经污染的蚊子咬人可真狠啊,一口就是一个包,打都打不过来。但是为了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四哥,她也只能忍了。结果等来等去,林非鹿发现人不仅没逃,房内的烛火还灭了。
口是心非的狗东西?
为了避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声音,林非鹿赶紧溜了。
翌日,林景渊就带着牧停云进宫给林帝和娴妃请安。
为了这桩婚事,林景渊闹了很久的别扭,昨天见到娴妃都还木着一张脸。娴妃本以为今天只会看见儿媳妇进宫来请安,哪料想儿子居然把人领过来了。
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别扭,但没闹也没吵,跟牧停云一起给她敬了茶。娴妃又交代了牧停云几句身为王妃今后的职责,牧停云乖巧应是,又喝了会儿茶,两人方才离开。
临走前,娴妃朝林景渊投去一个似笑非笑饱含深意的眼神,分明是在说:娘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吗?现在满意了吧?
林景渊回想自己之前那些行为,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一出宫就埋着头大步往前走。
牧停云身段娇小,又穿着宫装,自然比不得他步子迈得大,起先加快脚步还能并排,后面就只能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林景渊独自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媳妇儿不见了,回头一看,她缀在后面慢腾腾挪着,跟他隔着老大一段距离。
林景渊绷着脸道:“走快点!”
牧停云听到声音猛一抬头,看到他站在前边脸色沉沉的样子,复又低下头去,提着裙摆小跑过来。
跑至身前,林景渊才发现她眼圈儿红了。
她眼睛本来就大,这一红,就尤显得可怜。
林景渊顿时手脚都不自在了:“你哭什么!”
牧停云被他凶得一抖,强忍着泪意小声反驳:“我、我没哭……”
话是这么说,眼眶却越来越红,林景渊心神都乱了,赶紧回忆了一下以前小鹿这个模样时自己是怎么哄的。却发现自己能自然而然地哄小鹿,面对自己的王妃时反倒有些束手束脚。
眼见她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水儿就要掉下来了,林景渊绷着脸把手伸到她面前:“我拉着你,不走那么快了,好吧?”
牧停云眼巴巴地看着他。
林景渊不耐烦地勾了下手指:“手给我!”
牧停云缓缓把又软又小的手放到他手上,林瞻远一把握住,手掌把她整只手都包裹起来了。
这一次他果然放慢了步子,就这么一路牵着她走出宫去。
成亲三日后,新娘子会回门。左都御史一家都知道景王殿下不满意这门婚事,成亲那天他全程黑脸大家也都有目共睹,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都是从小宠到大的掌上明珠,嫁人之后却要备受冷落,当父母哪能不心疼?可这是赐婚,他们根本没胆子抗旨。牧夫人这几日一想起这件事就落泪,左都御史也只能劝说好歹嫁的是王爷,光耀了门楣。
等到回门这一日,一家人便早早在门口等着了。
其实大家心底都七上八下的,担心以景王殿下那性子,若是不喜欢,怕是回门也不会陪着一起的。
一想到女儿就要一个人回门,牧夫人站在门口又是一顿哭。哭着哭着,便见马车渐渐驶近,锦衣华服的景王殿下先行下车,又伸手将牧停云扶了下来。
牧家几位小妾不是安分的主,本来还等着看笑话,孰料景王殿下不仅来了,看上去似乎还对王妃关照有加?
本来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这是景王殿下顾及朝官面子,装出来的表面功夫。
直到用过午膳后,牧停云起身时膝盖不小心撞到了桌角,走路就有点一瘸一拐的。走出厅堂,牧夫人正唤丫鬟过来搀扶,却见景王殿下一俯身,直接把牧停云打横抱起来了。
身子悬空的那一瞬间,牧停云小小惊呼了一下,下意识搂住他脖子。感受到周围惊诧的目光,特别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埋进了他肩窝。
林景渊在人前还是挺有威仪的,淡声说:“本王抱王妃回去休息就行,不必跟着。”
他一走,牧夫人顿时就以帕掩面哭了起来,左都御史也是十分感慨:“好了,以前你担心云儿,现在看景王殿下的态度,可算放心了吧?快别哭了。”
牧夫人又哭又笑道:“我这是高兴。”
周围惊过之后,也都纷纷恭贺。
林景渊并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给牧家人带来的冲击有多大,他十分帅气地抱着媳妇儿走了一圈,然后发现自己迷路了。
都御史府嘛,他毕竟也是第一次来,不得不干咳一声,低头问怀里的少女:“你的闺院怎么走?”
牧停云耳朵红红的,伸出手指朝旁边指了一下。
林景渊这才走过去,牧停云仰着头看他总是绷着的俊朗五官,小声说:“王爷,我可以自己走。”
林景渊低头瞪她:“本王乐意抱着!”
他总是这样做出这副凶凶的样子,一开始牧停云还有些怕,现在却一点都不怕了。她抿唇笑了下,脑袋乖巧地往他颈窝蹭了蹭。她全身都软软的,连头发丝都这么软,蹭在他脖颈处,挠得他心痒痒。
景王殿下和王妃在回门之日当众秀恩爱的事很快就传开了,毕竟他当初抗婚也被大家津津乐道过一段时间,没想到婚后态度来了个大转弯,不仅打了自己的脸,也打了那些等着看他娶一百房小妾的吃瓜群众的脸。
听闻此事的林非鹿:真香定律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她就说,父皇那么喜欢四哥,怎么会不顾他的意愿态度强硬赐婚,合着是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口味了解得透透的。
不愧是父子!
林景渊这亲一成,林非鹿每天别的事没有,就致力于把哥哥们的老婆都发展成自己的闺中密友,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唯一的不好就是林帝时不时就把她叫进宫去挑驸马。
时间一晃入了冬,某个天还没亮的清晨,林非鹿还睡着,突然听到宫中传来的九声丧钟。
七声天子崩,九声太后薨。
林非鹿猛地从床上翻坐起来。
与此同时松雨也匆匆进屋来,林非鹿紧张地问:“松雨你听到了吗?”
松雨缓缓点了下头:“公主,是太后娘娘……”
林非鹿心脏一下好像被拽紧,有那么几秒没喘上来气。
松雨将衣服拿过来,哽咽着说:“公主,穿衣吧,该进宫了。”
大林天元四十九年,太后驾崩,举国哀悼。
太后是在五台山过世的,没有病痛也无意外,前一夜还笑吟吟听高僧们讲经,第二日早上柳枝进屋去时,人就已经不在了。
按照现在的话来说,是喜丧。
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京中,宫中敲响九声丧钟后,就开始准备太后的丧葬之礼。太子林倾、景王林景渊奔赴五台山,扶灵回京。
林非鹿当天早上就进宫了,之后就是一系列繁复的丧礼仪式,忙得她连难过都顾不上。没几日林廷也赶了回来,等太后灵柩回京,便开始守灵吊唁。
林非鹿从来没经历过亲人去世。
她当初车祸意外的时候,爷爷奶奶都还健在。
她跟太后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还不如林瞻远多,而且一开始还是抱着目的和心机的接近,才获得了太后的另眼相待。
可后来相处中的那些温情不是假的,那一声声“皇祖母”也不是全无真情。她还想着等过完这个冬天,就带林瞻远上五台山去陪老人家一段时间,可谁料想,去年那个冬天的相伴,已是祖孙最后的时光了。
周围哭声起此彼伏,又有几分真情呢。
林非鹿往火盆里扔了一把黍稷梗,在心里默默说:皇祖母,一路走好。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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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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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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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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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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