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瑭不敢再试图狡辩,李嗣源旋即又狠狠一推,再将他摔在地上,又忿声说道:
“不错!朕本是胡人,沙陀诸部起于西域金娑山、蒲类海,而后转迁至代北,也并非是汉人...可当年北朝鲜卑革俗汉化,促使衣冠习俗与华夏同风,方才使得汉家官卿黎民归心。
我沙陀族裔,大多归化汉唐久矣。武皇扶唐室国祚,先帝延续前朝李氏宗室,即便迫于眼前形势,只得转迁至塞外...可我朝仍以唐为国号,要顾及的就不只是沙陀族人,而必须要为中原汉民的生计着想!
倘若甘愿为契丹南侵中原的爪牙,汉家百姓对我沙陀敌意只会越来越深。失了民心,便不要再指望能复兴社稷,我朝也终究难以在中原立足。唐国开朝元勋宿将...包括我在内的武皇膝下一众义儿,无论沙陀、汉儿、吐谷浑、回鹘...却又为何能众志成城,而别无族裔之分?
因为义父非但一视同仁,他也很清楚要在中原开辟基业,沙陀与汉民自当休戚与共,协助外族侵犯中原的逆行,便也决计做不得...这个道理,你却为何想不明白!?”
心中虽然仍极是不忿,可石敬瑭也很清楚眼下也绝不可再触怒自己这主公...而李嗣源瞧他垂首不再言语,便长叹了一口气,又沉声说道:
“顾念你往日劳苦功高,朕且饶过你这一次...可只要朕还是唐国帝君,你便必须绝了借助契丹军力南侵中原的念想!”
但李嗣源缓缓的挺起身来,他面色犹如寒铁,再向周围诸将环视过去,他眼眸中也仍夹杂着几分凛然杀气,忽然厉声说道:
“众将听着,以后再有胆敢妄议臣服于契丹者,便视为扰乱军心,皆杀无赦,而绝不宽胥!”
在场一众将领,也连忙纷纷表态。只是经过石敬瑭提议向契丹臣服共同对付魏朝,却被李嗣源言辞激烈的驳斥否决之后...他们这些在绝境中一起抱团,仍尝试复兴基业的后唐君臣之间的氛围,也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李从珂横眉冷眼的朝着垂头丧气的石敬瑭乜去,他们这两人一个是李嗣源的义子;一个是李嗣源的女婿,虽然都为同一个主公效力,按说彼此也是同僚袍泽的交情...可既然都是后唐军中的后起之秀,到底谁更受李嗣源的重视,李从珂、石敬瑭二人也难免会暗中较近,而试图压过对方一头。
石敬瑭又提议倚靠契丹的军力共谋中原,这也与李从珂的想法背道而驰...而眼见自己的义父将这厮骂得狗血淋头,李从珂心想石敬瑭在李嗣源心目中的印象已是大打折扣,他当然甚感欣喜,再向石敬瑭望去时,眼中也满是轻蔑鄙夷之色。
然而李从珂正幸灾乐祸的打量石敬瑭之时,李嗣源的心腹近臣安重诲目光阴沉,也正朝着他那边望来......
按安重诲想来,自己才是如今后唐皇帝身边的一把手,其他将领也都应该乖乖的听从他号令行事。可李从珂身为李嗣源的螟蛉之子,随着他愈发得受重用,也已愈发倨傲,而不把李嗣源身边其他心腹放在眼里了。谷
毕竟安重诲可还记得,前些时日他与李从珂酒后争执,甚至彼此动手,还吃了大亏(按《资治通鉴·后唐纪·安重诲传》所载:“帝义子从珂与安重诲饮酒争言,从珂殴重诲,重诲终衔之”...),虽然后来经过李嗣源调停说和,可安重诲为人十分记仇,也早已铁了心要搞垮李从珂。
即便安重诲也不认同石敬瑭的提议,可如今自家主公的女婿失宠,却让那自己最为记恨的李从珂得利...安重诲冷眼望去,心中也不由发狠念着:
李从珂,你这小儿也休要得意...以为陛下对石敬瑭那厮甚感失望,以后便只得把大权交托到你手上?哼!我早晚要让陛下明白,你野心勃勃,久后必然会意图夺取陛下亲生子嗣的基业。待你失了圣宠...我也必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而眼见李嗣源疾言厉色,对自己这个女婿态度明显冷漠了许多,诸如刘知远等石敬瑭麾下的嫡系将官也不由面露忧色。至于药彦稠、康义诚、安从进、王建立...等其他统军将领,他们或是对石敬瑭的提议嗤之以鼻,或是觉得暂且向契丹称臣也未尝不可...只是眼见李嗣源大发雷霆之怒,当然也没有人胆敢提出异议。
李嗣源也隐约的察觉到,现场的氛围这是有些压抑。可是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势必要按自己所选择的路继续走下去...返至塞北,重新积蓄力量,而意图复兴后唐社稷这条路固然是千难万难,可也仍要昂着头坚持下去!
心中感慨念罢,李嗣源转过身来,又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高声说道:
“诸部兵马在此间休整,明日一早便立刻启程。取道武州(后世河北省地处京、冀、晋、蒙四省市交界处的张家口市附近),再向西北面行进...途中若是遭遇契丹骑众,还须速战速决,出手务必果决狠辣,也不必留下任何活口!”
直至次日清晨,呜咽的号角声交织响起。新即位的帝君李嗣源在后唐旧时疆土却已无立锥之地,而显得格外的落魄...他又抵死不肯对契丹妥协,而统领这个帝国的余烬兵马进行战略大转移,那般阵仗也犹如草原上颇有规模的大部落逐水草的迁徙一般,便浩浩荡荡的朝着塞外开拨而去......
途径武州,而行至后世有“冀蒙通衢”之称,自古历代有乌恒、鲜卑、高本、丁零、突厥等北地族裔活动,如今也主要由契丹人掌控的保康县地界时...后唐军旅,果然遭遇一拨巡弋的契丹骑众。李嗣源遂立刻调度骑军,迅速向敌军发动奇袭,而当即将这拨疏忽大意的契丹部队打得个措手不及。
这拨契丹骑众也不过千人上下,而且统兵将官也根本无法与李嗣源等将才相提并论。又是以有备攻无备,集中优势军力的后唐军队,犹如一柄攻城槌狠狠的摧垮敌军的阵列。药彦稠、王建立二将又各自统领所部兵马,从左右两翼包抄夹击,趁势掩杀四散奔逃的契丹骑兵,旋即又与李嗣源亲自统领的军旅遥相呼应,亮起锋刃森寒的诸般兵刃,直朝着中间合围过去,逐渐形成一边倒的大屠杀......
直至侥幸逃脱的零散骑兵通风报信,又带来数万骑军意图截杀转移北进的后唐军旅...可是当契丹援军抵达此处旷野时,李嗣源统领军队早已遁去。
只是启程前夕,李嗣源又吩咐麾下兵马,割下数百具契丹士兵的首级,都插在了竖起的木桩上,就是要让后续赶至的契丹人好好瞧瞧他们同伙这般血淋淋的下场...李嗣源此举,无疑也是在向契丹国主耶律阿保机示威:xiumb.com
我后唐现在可还没有覆亡呢...就算我等不得已只能转迁至塞外,可起码暂且摆脱了魏朝那一方劲敌,我们也还有余力,要和你契丹死磕到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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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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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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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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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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