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支部队从成军伊始,大多军健便是随着李国昌、李克用父子自塞外转迁至关内,时至今日,已经是他们的子侄辈继承衣钵。这些行伍世家出身的将校军卒,有很多也会认为自己的命运早已与河东李家牢牢的捆绑在一处。
而乌压压的骑阵前列,后唐帝君李存勖,被一众后唐军健犹如众星捧月那般拥簇着,他面色深沉,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的浓烈的杀机...他忽然一提缰绳,胯下那匹通体乌黑油亮,冷不丁望去甚至呈现出一种金属质感的雄俊战马晃了晃脑袋,打了个格外沉重的响鼻,便开始迈起碎步开始行进。
大批后唐军骑也纷纷策马追随,隆隆马蹄声、衣甲铿锵声霎时间响成一片,大规模骑军所漫起的杀气,也显得分外浓烈起来......
李存勖作战向来敢于冒险,而且他更清楚,这一战自己也只能去冒险。毕竟现在如果不剑走偏锋,也实在难以挽回颓势...否则也只能任由魏朝一步步的蚕食己方势力,这钝刀子割肉的滋味,谁又愿意承受?
当年西楚霸王项羽,统领几万楚军兵发巨鹿,面对秦国三四十万大军,起初又可会有必胜的把握?古往今来,能够抓住时机扭转乾坤的豪勇名将也大有人在,我当然也仍要放手一搏!
李天衢...你坐镇于连营当中,刻意消耗我军士气,而回避与我对阵交锋,虽然终究让你得逞了...但是趁着我军撤兵,你终究还是要挥军来追。既然出了连营,我便有机会直接杀至你面前!
比起我河东李家的宿敌世仇朱温,你才是阻碍我成就正朔帝业最大的敌人...这一战我若败了,便有亡国之危;而你魏朝声势的确已远胜我大唐,也还有败的余地...所以这次孤注一掷,我不止是处心积虑的要击败你,而是竭尽所能的要杀了你!
李存勖心中发狠念罢,突然虎吼一声,锋刃森寒的长枪也高高扬起。霎时冷芒耀空、杀气盈野!而他胯下雄俊的战马也如有灵性一般,昂首长嘶,骤然加速!
在李存勖身旁,除了捧起将校,还有李绍荣等心腹将领如影随行,誓死相从。由后唐皇帝亲自催骑杀出,鸦儿军锐骑纷纷策马疾奔,须臾间庞大的骑阵形成一股怒涛洪流,就向着魏军中阵的方向席卷而去。眼见这般阵仗,似乎拦截在这拨骑军面前的所有障碍,也都将被践踏得粉碎!
惊觉既然又有大股敌骑骤然杀出,甚至直接朝着御驾龙辇突袭过来...聚集在帝君仪仗周围的魏军队列也不免一阵耸动。各部将官赶忙高声喝令,指挥麾下部曲立刻结阵御敌。然而其中就算久经战阵,也没少见过大场面的魏军将校朝着后唐鸦儿军漫卷冲杀过来的声势,有些人也不由的耸然动容!
毕竟后唐鸦儿军,当年东征西讨,曾杀得朱温、李茂贞、王行瑜、韩建、赫连铎、李匡威、李匡筹、罗弘信、王镕...诸多军阀治下牙军闻名色变;所谓的唐廷征讨大军,面对鸦儿军的冲击势如土鸡瓦犬;甚至当年夺下长安,撼动天下的冲天大将军黄巢麾下反军,在面临这么一支军队时震恐惊惧,而留在史书中让后人印象极为深刻的那句话便是:
“鸦儿军至矣!”
所以如此一支精锐骑军,也是具备着传承底气的强军。黑衣黑甲、黑袍黑马...庞大的骑阵非但杀气殷野,更是宛若乌云盖顶,甚至还飞速滚动着,而做势要让世间万物被黑暗所吞没!
“正如符爱卿所言,李亚子的确不甘撤军败返,而另有部署;也不出朕所料,晋人要放手一搏,目标也只会是朕呐......”
李天衢悠声念道,他勒马观望,周围层层叠叠的尽有殿前司禁军部众团团护卫。
目光透过憧憧人影、如林兵戈,眺望敌军精锐骑众涌杀过来时那般骇人的场面,情知鸦儿军由李存勖亲自统领,专攻一点,意图杀透重重阵列,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李天衢神情从容淡定,似乎完全能够确定后唐精锐之师,就算以他这个魏朝帝君为目标,却终究只会以失败而告终......ωωω.χΙυΜЬ.Cǒm
既然本朝皇帝一副淡定悠哉的模样,可是司职守护中军的各部魏军将士却不能疏忽放松...一众将校扯着嗓子开始嘶声喝令,位于中阵的整个魏军行伍,便如同一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密密麻麻的魏军将士当中,身披重甲的步兵排成数列,面向后唐鸦儿军涌杀过来的方向疾步前行。落位之后,又迅速将手中厚重的盾橹重重的往地上一搥,成排成列的盾墙整齐架起,便立刻形成数道坚固的壁垒,而做势将后方尚还相隔较远一段距离的御驾仪仗保护起来。
诸队弓弩手也开始疾步穿插过重步兵组成的层层阵列,迅速的绰弓架弩,等候肃立在一旁的所部将校发号施令。
各部军校相继高举右臂,弓箭手遂驾轻就熟的迅速从箭囊中抽出羽箭,搭于弦上,再发力拉拽时,吱嘎嘎弓弦响动声连成一片,而尽被挽成了满月状。密匝匝森寒的簇尖,也已斜指向前方苍穹,眼见便要激射出去。
“放箭!”
随着响雷一般的喝令声响起,本来紧绷的弓弦回弹声直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霎时无数锋利的箭簇腾空而起,再空中迅速漫延成片,再像雨点般狠狠的扎落下去,挟裹起锐利的尖啸声,顷刻间便落在正驱马疾驰的鸦儿军骑阵的头上!
骑术普遍精熟的鸦儿锐骑,也立刻开始挥打、躲避漫空落下的箭雨。然而终不免有支利箭狠狠的贯入一名骑军队正的头颅,锋利的箭簇顿时从眉心贯入,那名队正顿时朝后方倒栽坠马,当即毙命,尸首也已堕入尘埃当中!
类似的场面,在汹涌突进的骑阵各处到处上演着。而不止是第二、第三轮箭簇相继从天空上倾泄下来,按鸦儿军骑众突进的速率,本来魏军这边至多也只能射出三轮箭雨...然而诸队弓手开始迅速后撤,却还有一排排弩手穿插过来,而纷纷架起手中穿透力更强的弩机!
又有洪亮的号令声响起,成排的弩手同时扣动机括,更为刺耳的锐啸声撕裂开空气,无数弩矢以直射的方式挟裹冰寒的杀机,然后肆虐的蝗虫群那般袭掠过去!
当面一排又一排的鸦儿军甲骑身上爆出点点血花,纷纷中矢落马。其中一员骑军指挥使所乘的战马也被一支弩矢贯穿,血洞一片惨红...然而那马儿正悲嘶着要向前扑倒,却被骑在背上的那沙陀汉子狠狠一拽,又被提了起来,竟然仍被强行驱使着直往前面冲去。
而那操控战马的骑军指挥使,身上甚至被三支弩矢贯穿...他也不顾伤口泊泊鲜血涌出,而瞪着赤红的双目,以沙陀语发出歇斯底里的战吼声!
就算对面以汉家儿郎为主的魏军将士,基本都听不懂那个敌骑在喊什么...但是不必言传、只需意会,列阵的魏军将校兵卒便能体会到对方嘶声叫喊的个中含义:
就算我拖着满是血窟窿的身体,也要撞入敌军人群当中,去杀!杀!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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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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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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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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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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