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膺图受命,中兴唐祚。唯陛下英武,当君临天下!”
矗立于高台之上,听着李存勖高声宣称天无二日,还有大批宿卫骑士为其造势...而且李天衢心说我毕竟称帝久矣,且一直以来占据中原,无论是上表臣服的诸国君王,还是后唐方面的文臣武将,本来也都惯以魏帝相称。
可李存勖却在这个时候刻意只称魏主而不称帝,就如魏朝的立场一般,也不会承认由他河东李家继承了唐朝宗室,而只以晋主称呼。
当初唐朝已经覆亡,先前好歹共同讨伐朱温梁朝,就连他老子李克用对于魏国称帝立朝一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彼此尚未决裂之时,彼此邦交往来之际,李存勖也认同李天衢皇帝的身份...他如今突然改口,李天衢也知这李亚子也明显是要表达一个讯息:
你我二人,能称帝的只有一个。哪一方能争取到最后的胜利,谁就是受天命的正朔皇帝!
就算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唐末乱世,群雄逐鹿,本就是强者为尊。可是两雄争霸,明面上这法理之争的嘴仗,也终究还是要打的...李天衢心中念罢,也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底气中足的大声喝道:
“由古至今,岂有不覆不灭之朝?汉书有云: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必兴灭继绝,修废举逸,然后天下归仁,四方之政行焉!朕祭前朝唐室,虽起于布衣之中,然为苍生征乱伐暴,终得以驱逐梁贼,克定中原,进而覆灭闰朝,慑服诸镇,遂登天衢,而建皇极!
河东李家,与前朝李氏,血脉族裔,岂是一家?你伪称尊号,僭越以唐朝宗室自居,还道世人不知你家世出身为何?令尊有雄武之略,赴难唐室,扶前朝国祚,以勤王救驾之功而受封晋王,已享恩命之报。可是你不满足于做晋王镇守河东,非要僭号以唐皇自居,终究还是要大动兵戈,而置天下黎民于水火之中!”
就算彼此距离尚远,高声言语也听不真切,可李天衢周围宿卫也开始高声附和,形成声浪传递出去...而李存勖闻言,脸上登时戾气满布!他忿然抬头,又怒声喝道:
“朕与祖上先人,虽乃沙陀朱邪部出身,然于唐室有兴复大功,得赐国姓,也意味着我河东李家便为朝廷宗室!梁贼闰朝终灭,自当由朕延承正朔、中兴唐室!
反而是魏主你枉为受封于唐廷治下一方节度,趁唐室衰微,梁贼乱政之时生谋逆之心,僭用天子銮舆!朕一登大宝,为正朔雪耻,矢志中兴,而重振社稷,也正当入主中原,讨逆定乱,也是势在必为!”
听着这一番关乎法理之争的嘴仗下来,李存勖也已吵出了火气...李天衢摇了摇头,又高声喝道:
“先朝宗室,本是陇西李氏出身,自立国建制以来,靺鞨茹氏(李怀光)、安息安氏(李元谅)、回纥阿布思氏(李茂勋)...乃至与令尊同受唐廷赐封的党项拓跋思恭,皆得赐以国姓。
即便过往诸族勋将有大功于国,也理当受庙食享祭。可你沙陀只得赐国姓为由,便以正朔自居,难道这也要让靺鞨、安息、回纥,乃至契丹...等诸族各裔都有了为中国之主的法理?如此一来,对于华夏中土而言,也必然是遗祸无穷!
两雄争霸,以图问鼎中原,你固然有你的道理,朕也是为大义所驱!能廓开大计、成就帝业的雄主,也并非一味善于征战杀伐,也终需上顺天命、下应民心。扪心自问,就算由你争得天下,让黎民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生计富足,纵观晋人治下诸地民情...你当真敢说自己便是个能施仁政抚民的明君么!?”
本来怒气冲冲的李存勖,又听得李天衢这一番言语下来,顿感如遭雷殛!他再是恚怒,却已哑口无言,而一时间根本无法出言反驳!
是啊...受唐朝赐封国姓的,可不单单只有沙陀朱邪部...李存勖自知就算河东李家归化汉唐久矣,华夏中土到底还是以汉人为绝对主体,如果再顺着李天衢的观点争论下去,沙陀人如今势大,便可以宣称为唐朝宗室的话...靺鞨人、安息人、回纥人、党项人等民族同样得赐李姓,那么有朝一日,是不是也可以宣称自己有资格做中原的皇帝?
李存勖情知他若是硬着头皮再争辩,恐怕也会使得麾下军中终究比例最多的汉家儿郎心生排斥。
李存勖转念再想,还打算以扶唐国祚,讨灭篡唐梁贼的角度,来彰显他沙陀李姓有别于其他族类延承唐廷宗室的合理性...可是他却忽的又意识到,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当年将朱温赶出中原、而龟缩于关中的人是李天衢;后来杀入长安,覆灭伪朝而出力最多的,也还是他李天衢......
尤其是李天衢最后那一句话说完,李存勖浑身一震,却也不由得感到心虚。
可恨...我将李天衢视为劲敌,却终究还是低估了他的辩才!再争执下去,只怕却见会动摇我军军心......
李存勖咬牙念着,他渐渐俯身探手,却从马鞍得胜钩上摘下了惯使得那杆呈三棱状枪尖锋刃赛霜欺雪,无论刺击、劈斩,皆是杀敌利器的长枪...森寒的枪尖,缓缓的朝着连营那边的高台上指去,李存勖脸上满是煞气,又嘶声厉吼道:
“以父皇与魏主过往的交情而论,朕理当以尚父之礼相待...可是也正如魏主所言,你我各执一词,也终究无法达成共识。再做言语争执,也到底难免一战!www.xiumb.com
而两国交锋,终究会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而朕早曾听闻魏主骁勇过人,当年征战沙场,也时常亲赴杀阵,当年于虎狼谷一役,更是亲手斩下那名动天下的黄巢首级!
朕幼时便于军中磨砺,蒙父皇栽培,每逢战阵厮杀,也常好亲自斩将夺旗!与其驱使你我麾下兵马搏命厮杀...魏主可又敢与朕对决一阵?两军将士都不必插手,朕也情愿只以一个武人的身份,来领教魏主的武勇!”
得...争论不过,你便要直接动手了?
李天衢轻声一笑,心说以李存勖的为人秉性,即便身为君主,可是每逢战阵亲冒矢石,而搦战要与敌将对决这种事,他也真干得出来...而听得李存勖直接向自家主公发起挑战,高台上除符存审以外,也有将领连忙低声劝说什么“陛下切不宜轻动”、“万金之躯,岂可轻赴险地”......
又是微微一叹,李天衢心说我也不至那么不靠谱吧?两大国的皇帝就让麾下十几万大军眼巴巴看着,而亲自上阵单挑...这算是怎么回事?恐怕演义话本都不敢怎么写。
李天衢忽的又想起,王彦章曾评述他如今的武艺进境,大概已与当年的朱瑾差不多一个水准。至于李存勖自是艺高人胆大,论马战武艺在河东众多名将当中也是屈指可数。
而李存勖即便沉湎于声色,看来仍时常打熬武艺,仍敢与亲自出战,身手即便有所退步,却也还没到荒废的程度。假设一对一的对决,李天衢心说自己也仍有为对方击杀的可能,两雄竞争霸业,又不是武侠小说里去争夺武林盟主...所以李存勖这番邀战,李天衢心说当然也没有亲自出手的必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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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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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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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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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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