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后唐诸部军队尽可能的维持粮秣供给,可是几万、十几万的兵马开销用度数额巨大...即便竭泽而渔、强征粮食,与魏朝的这场会战不得不打,却不知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所以现在后唐军旅的日常伙食便已经打了折扣。
每日稀米粥、杂粮饼就着些咸菜...最多管个五六分饱,大多后唐将兵嘴里都淡出个鸟来,眼下终日盼着的,就是能打破魏朝州县,得犒赏能大吃大喝一番。哪怕杀入镇坊村落间,将鸡、鸭、鱼、猪、牛、羊...有什么家畜牲口都要去抢。哪怕上官责罚降罪,也要就地宰杀开剥,痛痛快快的大吃上几顿!
更关键的是如今夺下昭义军与魏朝河朔诸地的战事不利,这也给后唐诸部将校兵卒带来一种焦虑感...他们不知道这场会战是否能一举压制过魏朝,也会忧虑若是拼到粮食窘尽,他们这些做搏命勾当的行伍军人是否还要忍受饥饿的折磨......
所以张虔钊统掌的这拨后唐将兵,便如一群填不饱肚子而直嗷嗷叫的恶犬。如今见到成车成车的腌肉腊肉,便已是双眼直冒绿光...如今对于他们而言,有肉吃而能填饱肚子,心里才会觉得踏实。
眼下也顾不得什么秩序,大批士兵上前哄抢,有人拿起腌肉便往怀里揣,还有人甚至抓起腊肉直接塞到自己嘴里咀嚼起来...推推搡搡间,也已有士兵破口大骂,乃至眼见便要持刃相向!
“放肆!一群丢人现眼的东西,都是馕糠的穷酸相,倒争成这副鸟样!还不都给我退下?哪个还敢哄抢,老子砍了他!”
张虔钊驱马上前,厉声叱骂,又喝令一彪军士抡刀弄枪的将聚拢在车辆前争抢的士兵给驱散开。堪堪稳定住局面之后,张虔钊沉着张脸,才又喝道:
“手脚都利落些!栓束好车仗,立刻将夺来的这批辎重运回去。”
虽然发了一通火,可是张虔钊眼见这支庞大的辎重车仗开始转道往北方运去,他心中也甚感得意。
毕竟现在后唐军旅还要通过打破州县洗荡仓廒,劫取敌军辎重的方式不断补充军需,粮食相对匮乏,而这次顺利的夺来魏军大批车仗,这也无疑是大功一件。
按说两军交锋,若是抄后袭取敌方的辎重军资,通常是能拿则拿,然而兵贵神速,未免拖缓行程,也须将余下的粮秣一把火烧个干净,以免再为敌军所取。可张虔钊所部兵马则是大包大揽,要押运所有车仗上路,毕竟后唐军需补给相对短缺,所以已经拿到手里的粮食都不能白白糟践了。
张虔钊只觉得这次战功来得容易,也并没有想到这是魏朝军旅有意为之。而与张虔钊交手的许存虽然东征西讨,所向有功,他到底早年便投到荆南要争个出人头地,与河东没什么交集,而后长期又是以蜀帝王建义子王宗播的名义屡立战功...所以许存厮杀征战的本事到底有几斤几两,是否又是佯败退却,张虔钊根本无从知晓。
李存勖先是派出安金全等几路轻骑军在赵州北部来往巡哨,确定周围并无敌军骑众出没的踪迹,便立刻调派兵马袭扰魏军后路...这一次行动张虔钊只觉得十分顺利,他统领所部骑军押运着辎重车仗,往北行出五十余里,又遇见安审通所统领的袍泽兵马。
眼见虏获得敌军数量庞大的辎重军资,安审通也倍感欣喜。两拨兵马会合在一处,急着要押送车仗回去向李存勖复命。然而大批辎重也拖慢了骑军的脚程,张虔钊、安审通所部兵马不能发挥出骑兵的机动能力,只得朝着北面缓慢行军。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光景,押运辎重车仗的后唐兵马前阵,忽的又响起一阵惊呼示警声...张虔钊与安审通连忙催马疾奔过去,再举目向西北面望去,就见苍茫的天地间,也涌动的人浪出现在地平线上。
紧接着,远方隆隆蹄声也隐隐传入耳中,大股的魏军骑众奔涌而来,也漫卷起一股蒸腾的杀气。随着号角得吹动愈发嘹亮,好似凭空杀出的魏朝骑军将士,嘶声呼啸,催动起马蹄展动,便向着聚拢在辎重车仗这边的后唐兵马阵列冲击过来!m.χIùmЬ.CǒM
“先前明明已探察得清楚,赵州北隅并无南朝骑军出没的踪迹!如果扎下连营的敌军派出兵马,叔父那边立刻便会察觉...可这一路南朝骑军,却又是从哪里杀来的!?”
安审通惊怒的嚷道,然而眼见敌众来势规模不小,并非寻常哨探的斥候轻骑,也终究免不了要血战一场。他与张虔钊只得疾声号令麾下兵马迅速结成阵列,准备御敌。
然而这个时候安审通、张虔钊也已发觉,本来做为掠夺者,也只管利用骑兵机动性的优势向押运辎重的敌军发动奇袭便是...可是如今装盛着大量粮食的车仗落入自己手中,在这个时候遭遇敌军袭击,他们反而成了被动挨打的一方!
先前扬武军葛从周打闪击战兵出敦舆山,奇袭取下乐平、广阳二地,进而杀入赵州。如今自昭义军开拨而来的一路军旅,也正是取道广阳,挺进入赵州地界。
疾驰突进的骑阵前列,当先那员手绰大枪,犹如一尊铁塔的大将正是夏鲁奇,他神情亢奋,眉宇间杀气凛然,忽的豪声说道:
“什么安五道安金全!就算他调遣的几拨晋军骑众攸忽往来、到处袭扰,可是以为能从我军手中夺下大批辎重,到底也要做现成的靶子!”
而安审通、张虔钊所统领的兵马南侧,也有一大片黑压压的马步军列成齐整的军阵,也朝着北面的后唐军旅步步迫近过去。
不久前看似因力战不敌,而放弃大批辎重,只得引兵撤退的许存,此刻也身处于中阵。他眺目朝着敌军阵列望去,而慢条斯理的念道:
“如今这批辎重车仗换由你晋军来守,也倍感束手束脚吧......”
眼见魏朝兵马杀出得突然,而且来势汹汹,安审通也只得厉声号令,统领麾下骑军迎上去与夏鲁奇所部敌军交战。
魏军骑军,狠狠的与迎面杀来的后唐骑众撞在一处,战马扬蹄嘶鸣,刀枪长矛等诸般马战长大兵刃展动,转瞬间血肉横飞,咒骂惨嚎声也连成一片。
而夏鲁奇一马当先,手中大枪抡动起来,一层层的杀透敌骑队列。枪锋挑荡戳刺,当面冲杀过来的十余名骑兵身上相继多出个血窟窿,先后翻身就从马上栽倒...咄咄逼人、摧锋破阵的夏鲁奇,一时间在他枪下也无一合之敌!
大批魏军甲骑紧紧跟随在夏鲁奇的身后,趁势突阵厮杀,无数兵刃翻飞、滚滚铁蹄踏过...便在后唐骑阵中生生的犁出了一条血路。而夏鲁奇杀得兴起、大呼酣战,便大声厉喝道:
“我乃大魏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夏鲁奇,尔等哪个自问武勇了得的,速来与我一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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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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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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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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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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