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符彦卿见了,便立刻躬身行礼。他也颇有眼力价,既然来的这人身边有大内班直宿卫相随,而魏朝开国皇帝李天衢也别无兄弟侄甥,再瞧他的年纪,又自称做本王...想必便是听闻这次随着帝君一并出征的魏朝二皇子李继弘了。
实则宗室皇子受封王爵,也是或早或晚的事,但李继弘按说也要等到迁至宫外府邸,亦或成为太子嗣君入主东宫,才可以本宫、本王自称...可眼下李继弘一口一个本王,明显就是要压过人一头,而凸显自己的身份。
当初李天衢便已放话,待自己御驾亲征之际,便将带着不知天高地厚的李继弘一并出征,且看他又能有多大的能耐...虽然心中未免有些忐忑,可是李继弘一口答应了下来,毕竟他要争的是魏朝嗣君的位子,又怎能在自己的父亲面前露怯?
而这次军议,李继弘吵闹着本来也要参加,却被李天衢给喝止住了。毕竟这个次子虽然自幼也读兵书,可是他的理论完全联系不了实际,偏偏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而总是自命不凡...兵家大事,李天衢又怎容得他过家家那般的胡闹?
李继弘没权掌兵,又挨了自己老子好一通教训。偏偏行伍军营、戎马倥偬,没有什么可供他耍乐的去处,也唯有出来游走一解胸中闷气,结果也正好望见符彦卿趁着闲暇时射猎。
李继弘好武,骑射的本事要学,射猎也是平常痴迷的消遣,而眼见符彦卿在百步开外的距离一箭射穿狐眼,实则他颇为欣赏...只不过以李继弘为人处世的方式,再出来这一言语,也总有股高高在上的架子:
“你小子看来年纪不大,弓箭使得倒厉害!本王也有意抬举你,不妨再露一手来瞧瞧!”
“这...二皇子有言,本当从命,只是......”
符彦卿本来还有些犹疑,可李继弘抬起头来,又往空中一指,便喝道:
“也休要再婆婆妈妈的!天下那野鸭,你又能否射下一只下来?若是一箭中头,本王还有重赏!”
符彦卿身着的是殿前司骑兵队正制式的衣甲,旁人也看不出他乃是衙内将门子弟出身。而听李继弘吆五喝六的说罢,倒也激起了符彦卿的好胜心思,他遂向空中扫去,锁定住目标,立刻搭箭拽弦,觑得清楚了,望天空便是一箭射出,但见箭迸飞星、去势甚疾,空中那几只飞翔的黑影当中,登时有一只被羽箭射中,直直的坠落了下来。
李继弘连忙喝令身边宿卫去拿来野鸭,过了一会功夫,但见那只被符彦卿的猎物头上被羽箭射了个对穿。李继弘见状,便立刻激赞道:
“好!好!本王金口玉言,这玉坠,便是赏你的!这玉也值个二三十缗钱,但本王赏识你有些本事,殿前司戎卫京畿,转调至护卫内城皇宫的内禁宿卫倒也容易...以后的好处,也不会少了你的!”
符彦卿面露苦笑,先是接过李继弘随手解下,再直丢过来的玉坠,便又听他问道:
“本王有意许你个前程,你又唤作什么?”
“启禀二皇子,卑下名为符彦卿。”
“符彦卿?且慢,枢密使符存审膝下诸子,听闻都是彦字辈的...你与符枢密,可有什么关系?”
“呃,符枢密正是家父......”
本来还是一副趾高气扬模样的李继弘闻言,也不由得面色一变。他本来还寻思着自己贵为魏朝皇子,能够听命于他的能人异士,固然是越多越好。本来眼见符彦卿箭术精湛,还打算使些手段,转调他过来做自己的亲随。
可是李继弘再是狂妄,他倒也清楚,让当朝枢密使的亲子过来做自己的亲兵...这事可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但是符彦卿既是枢密使符存审的儿子...他老子又怎会安排自己的骨头来做这么个连芥子小官都不如的骑兵队正?
李继弘当然不能理解符存审教诲诸子以奢侈为戒,而且从军队基层开始历练的用意。按他想来,符彦卿应该也是被他老子教训,这也让李继弘忽的生出一股感同身受的错觉......
“哈哈哈...原来是符家四公子,却是本王看走了眼。符家乃我朝功臣世家,今日又有缘与四公子相会,本王也须与你好生亲近才是......”
李继弘遂又十分主动的与符彦卿套起了近乎,又过了约莫两刻钟光景,直到符彦卿委婉的提及也须即刻返回连营,这才打发李继弘没再继续吹擂自夸下去。
然而起码李继弘自己认为,已能拉拢来符彦卿这个将门子弟投从到他这一方阵营来。
毕竟自己那兄长李继志误信身边奸人,受张家兄弟三人蒙蔽,至豫南几州筹措粮秣那桩事...已使得父皇对他彻底心灰意冷,这也就意味着,对李继弘而言本来的竞争对手已是一败涂地,不可能再又翻身的机会。
至于三弟不足为虑,四弟虽然与父皇来往的最为频繁,可他到底还不过是个黄毛小儿罢了...而按李继弘想来:
我还有几年光景去争,再多拉拢些心腹...仍有可能让父皇认同我魏朝嗣君的身份,大魏皇帝,终究非我莫属......
直到目前为,李继弘的自我感觉仍是相当的良好。
然而符彦卿这一边,方才李继弘一副蛮横跋扈的二世祖做派,而且只顾表打自己的意见,明显也根本没把别人的反应放在心上...他那般言行众人都瞧在眼里,只不过对方毕竟是魏朝皇子的身份,也不便多说什么。一员飞骑军军健也不过呵呵一笑,随即说笑似的讲道:
“那位二皇子,倒还真是自说自话......”
而符彦卿一边走着,一边抛弄着掌中玉坠,也喃喃念叨:
“兵圣曾有言知胜有五,其中有一条便是上下同欲者胜,亦曾说过赏无度,则费而无恩...而父亲对我一直谆谆教诲,善战之师,凝聚力一定要强,身为主将要有威仪,三军方才会镇服,可也须与将士同甘共苦,方才能获得士兵的爱戴,身居高位而不盛气凌人,期间尺度的拿捏也十分要紧。可这些道理,似乎二皇子还没有明白呢......”
...李继弘、符彦卿已打过了照面,而他们的老子李天衢、符存审仍在进行军议。已经详议了一段时候,先是由其他将领各抒己见,而主要侧耳倾听的符存审清了清嗓子,忽的开口,便掷地有声的说道:
“晋主亲自出兵,得以挽回些局面,又派出安金全到处伏杀我军哨骑,以为能混淆视听,让我等还要猜测敌军的动向...臣却已经能够断定,晋军很快便将准备发动反攻,而且必然是要全力攻打陛下所处的连营。m.xiumb.com
大致能揣度敌军下一步的动作,我军也有应对之策。而且如今晋主乃至他麾下诸部将领,仍勉强维持着军心士气...这一次战事如果按臣所料的那般进行下去,那么晋军的士气终将衰竭,自此一蹶不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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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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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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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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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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