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建瑭身边,就有一名骑将正大声呼喊,落石疾落砸来,重重的落在他的头顶,即便头戴兜鍪,可是他颅骨当即迸裂,脑袋连着头盔也一并被砸扁!
猛烈的打击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史建瑭又惊又怒,连忙稳住胯下惊嘶的战马,又抡起手中长刀,格荡开激射而来的利箭。而然落石砸下,他也只能尽可能的驱马来回闪避。
急行军进入通天峡地界,大型攻城器械转运不便。而石屏山便是天然形成的高耸城墙,就算河中镇牙军将士意图予以还击,可是在对方居高临下的攻势下吃尽了苦头...光滑陡峭的岭壁,也着实难以攀爬上去。又是在崎岖有限的空间内骤然遭受打击,惊慌的后唐将兵拥挤成一团,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南朝敌军,既然能攀上石屏山,附近也必然会有攀登上去的路径!
史建瑭咬牙切齿,扬刀大呼,喝令麾下部众不得慌乱,立刻朝着环绕着峭壁的坡岭。然而魏朝殿前司的弓箭手,可以肆无忌惮的将箭雨朝着下方敌军倾泄过去,苦无攀爬登高的路径,又有大批的河中镇牙兵倒毙在山岭当中,四溢的鲜血形成一片泥泞的惨红,而这些尸首,终究也将滋润附近的土地!
再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史建瑭心急如焚,再经过观望,他也发现伏击的魏朝军旅准备充分,只怕就算指挥麾下将士填命勉强攀爬冲杀上去,石屏山上方应该也还有敌军严阵以待,要拿下这座山头,尚不知道还要再添上多少人命......
高岭险峰,面对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又是在下方空间有限,遭遇伏击而陷入混乱的情况下,当真也比一座守备森严、固若金汤的城郭更加难以啃下来。
更何况,史建瑭隐隐的也听见后方喊杀声大作。显然魏军不只是在此间山岭高处设伏,而早已占据了通天峡几处险要,反而是在等着他所统领的军队踏入伏击圈中。
难道就只能咽下这口恶气,撤出通天峡,再重整部众与敌军厮杀?可如此一来,太行山要隘,却终究要为南朝所占!
然而史建瑭一时迟疑之际,他忽然感到头顶有一片红光燃起...以麻包缚数层,外涂松脂的圆球相继被点燃,腾的化作一个个火球,便被石屏山上方的魏朝军卒以长杆推动滚落,还有盛满了猛火油的瓦罐,被抛到空中,旋即也朝着下方乱哄哄的人群砸落下去!
火势在石屏山下迅速蔓延开来,许多后唐兵卒身烈焰,疯狂的挣扎,发出极为凄厉的惨嚎声。本来葱葱郁郁的山岭,很快便被烧得焦糊一片。
被活生生烧死的士兵,以及身上插满了箭矢,被射得人好象刺猥一般,乃至被落石砸得当即毙命的尸体,起码都算是死得痛快。还有些腿股中箭,扑倒在地,乃至被石块砸得骨骼断裂,倒地哀嚎的士兵,就眼睁睁的看着火势朝着自己这边蔓延过来,心中那股恐惧与绝望,自然也是可想而知的......
史建瑭双目当中的怒火,也犹如山岭间蔓延起来的烈焰一般。然而现在就算是想立刻撤入通天峡,恐怕也顾不得路径,只能往深山僻岭里撞...可如此一来,自己麾下兵马更将溃不成军,难道这一次与南朝交锋,我却注定要落得一场惨败!?
“节帅!小心!!”
胸膛也似快要气炸了的史建瑭,忽的又听见距离他几个马身开外的军校焦急惊呼,旋即便听见密集的破风声袭至。明显在上方也有魏军将官大概望见史建瑭所处的位置,便立刻高声下令,一篷箭雨,便如瀑雨般又从上方倾泄而下!
史建瑭闻声立刻抡起长刀,上护人下护马,拨打乱箭,速率也是越来越快。然而施发箭弩的这几队魏军弓弩手,听从上官号令,目光也都朝着史建瑭瞄准过去,密集的箭簇弩矢劈头盖脸的射来,即便大多数被长刀荡飞坠落,可是也仍有几支从刀锋幻化出的寒芒间疾穿了过去!
“噗!”一支弩矢,当即贯穿了史建瑭的左肩,直接透体而出,在他身上开出了个血窟窿;“噗!”一支羽箭,也射中了史建瑭披覆铠甲掩膊、护臂之间的肘部;“噗!”另一支箭簇,则直插入史建瑭左肩,虽然卡在錾铜狻猊首肩吞与护胸甲片的缝隙间,可箭头也已插入肩头血肉当中......
史建瑭又连忙把头一偏,一支弩矢便擦着他的面庞疾掠而过,摩擦得虎头兜鍪火星四溅,险些被一矢射穿了头颅...而史建瑭旋即感到强烈的痛楚,他仰头怒目瞪视,也恨不得化成一头背生双翅的飞虎,而直接扑到石屏山上方去!
身陷火海、又负箭疮,史建瑭也知道自己已是险象环生...他虽然是后唐军中立下赫赫战功,屈指可数的猛将,可毕竟按其原本的命途轨迹,则是于征讨镇州的战事中催马冲到城下,却为流矢所中,而不治身亡。身为当世虎将,那般落幕的死法也看似有些仓促了......
史建瑭固然不是只知闷头冲锋,厮杀起来便不管不顾的浑人莽夫,可是他作战风格向来是亲冒矢石、身先士卒,所以在惨烈的战事中他遭受致命伤害的几率往往要高出许多。换而言之,史建瑭就像是武力加强版的魏朝已故猛将霍存,每逢战阵向死而生,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也更容易一脚踏入鬼门关里去。
更何况魏军先行出招,也是始料未及。这次要抢先占据通天峡要隘,史建瑭急于抢得先机,到底也还是有些冒进了...现在的他便如踏入猎人险境中的猛虎,已经无法负伤,却又无法扑上去进行反击,胸中怒火填膺,而当即发出一声震彻山岭的怒吼!
而在箭雨、落石、猛火打击下,也如烧开的滚水沸腾起来的后唐军阵后侧。张万进所统领的部曲也遭逢伏击奇袭,一时间却又无法进行有效的反击,大批将兵惊呼乱嚎,也早已乱做一团。
张万进本也是剽悍好杀、奋不顾命的性子,他眼见军旅前阵、后阵都遭遇魏军伏击,而且敌军占据高处,做势要将所有箭簇弩矢、火油落石倾斜尽了...情知史建瑭那边遭受的打击更重,张万进以突厥语恶狠狠的咒骂几句,旋即暴声喝令,率领周围一彪兵马前去救应史建瑭,再一并撞杀出通天峡去!xiumb.com
然而驱使胯下惊嘶的坐骑,冒着羽箭落石,只奔出了二三十步远的距离...张万进忽见前面又落下几个瓦罐,其中呈粘稠状的黑色液体流淌开来,旋即两团火球急坠滚动,轰得又是一团猛火,正好就在张万进的面前炸起!
战马骇得长嘶一声,登时人立了起来。而张万进也是大惊失色,就感到视线以内被刺眼的红光所充斥...颌下蓄着的长髯,也被热浪燎得倒卷焦黄,使得他当即便能闻到一股刺鼻的糊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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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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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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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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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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