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是什么身份?只要安排做惯了刑律讼状的胥吏动用刀笔功夫,休说是颠倒黑白,炮制出些罪证来,何况你本就有罪,再添油加醋记上几笔,又算什么大事?
实话跟你说吧,你不认罪,我等按大皇子谕旨,不但要弄死你,还要让你举族家破人亡!可你若是认罪嘛...起码不会株连到你的族亲。你那几个儿子,由亲属照管长大,也还有机会考取功名,入仕为官。但你若是走漏了什么风声,那可就未必了......
如何抉择,你该清楚了,无论怎样,你也注定活不成了。如若还是不识好歹,不但宗族家产尽数要没收充公,就算按我朝律法,死罪不涉及妻妾儿女,可是我等按大皇子旨意,也有手段让你赵家这支宗族后嗣男子世世为奴、女子代代为娼,永远翻不得身!”
赵垕听了,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他自认为也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又过了良久,赵垕面色惨白,便失魂落魄的说道:
“既然赵某终究难免一死...你这次来,是要逼迫我亲笔写下认罪书,再要拿我下狱听候发落么?”
“嘿嘿,既然你已经想通了,早一时晚一时,既然终究要死,又何必再到牢狱里再受零碎苦楚?”
张汉杰眼见赵垕已打算屈从就范,便狞笑着又说道:
“按我的意思,你不妨就留下一封自认所有罪责的遗书,我说你与唐州治下那些富贾大户勾结,也都要原原本本写个清楚。与其在牢狱中受苦,终究也免不了要被押解到法场上兜头一刀,落得个尸首分家的下场......
你在自家府邸里,是悬梁也好、服毒也罢,自我了结性命,也省得受审讯时只怕会节外生枝...只要写清楚我交代于你所犯下的罪状,还要确保你府邸中人,会将遗书再交付于我。那么大皇子...也有了拿唐州治下富贾大户开刀的名义。
如此一来,你赵垕这还算是帮了我们大忙,那么大皇子非但没有理由为难你的子嗣族亲,以后也未尝不会加以提携......”
赵垕闻言,抬起头来幽幽的看了张汉杰一样,只是惨然一笑,并未言语。张汉杰却已经确认赵垕已经屈从认命,就差下狠心写完遗书后再自尽了结性命...他遂冷笑一声,也再不理会面前这个唐州刺史,便大摇大摆的走出房去。
实则张汉杰也很清楚,这次他们兄弟三个剑走偏锋,刻意要寻觅个可以开刀的目标,以此震慑威胁豫南几处州府富贾粮商乖乖的出粮交易的行径有些冒险...不过对于他们而言,也是势在必为。
毕竟只有大皇子李继志做了魏朝嗣君,有朝一日继承大统,他们三人才有机会做为天子的心腹近臣控扼朝纲......
而且李继志本来便是魏帝长子,与他们这三个衙内子弟来往的机会更多,所以张家哥仨便做了太子党,就指望着能够以各种手段获取李继志的信任。这件事,也已经成功了,这哥仨轮番在李继志身边花言巧语,便已经能使得魏朝大皇子对他们言听计从。琇書蛧
可是若论争取嗣君的进展,李继志也实在是有些后继乏力...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岁数见长,而张家兄弟三人也早看出李继志性情相对软弱,为人又素无主见。这固然易于让人掌控,但帝君李天衢显然对自己这长子的秉性有些不满。
再想改换门庭,只怕也已晚了...二皇子李继弘性情偏激倨傲,对其他皇子的亲信敌意极重;三皇子无心国事,何况也只愿意同文人雅士来往,对张家这三个衙内子弟爱答不理;至于四皇子年纪尚小,而且今日时常得魏朝帝君亲自关注教导,张氏哥仨也根本没有什么机会亲近......
但李继志毕竟是长子,现在魏朝嗣君的人选还说不准...张家兄弟三人自知也只能把宝押在他身上,还处心积虑的打算促使李继志纳娶他们的亲妹子(正史中为后梁末帝所娶为德妃)做太子妃。而大皇子毕竟到底被掌控住,张家哥仨也还是要以太子党的身份,争取以后会成为势倾朝野的权臣。
所以这次大皇子做为转运使至豫南诸州筹措粮秣,无论用任何手段,就算要耽些风险,也必须要让陛下对大皇子满意...否则今番失了圣宠,而随着四皇子日渐长大,后事可就真的很难说了......
走出房间后,张汉杰的面色便立刻阴沉了下来,他这一路寻思着,与三十余名亲随便走出了唐州刺史的府邸。
殊不知此处官邸内外,隐蔽处有三对目光冷冷的注视着张汉杰离去的背影,目送其与一众随从出了府邸,潜藏在暗处的那几人便也要有所动作......
唐州刺史赵垕面如死灰,仍呆立在房中。他本打算召唤自己的妻儿前来,交代后事,却又猛然想起张汉杰警告他不可以走漏了任何风声......
罢了...死我一个,能保住宗族家业,何况被大皇子与其爪牙抓住了把柄,又要加罪构陷,我也没有其它路可以走......
赵垕惨然念着,便寻思着找出几丈绫罗,悬在梁上,就此上吊自尽...可还要向府邸中仆役交代几句,把所谓的认罪遗书,还要给那面目可憎的大皇子爪牙送去...赵垕双目空洞,呆呆的寻思了好久,终究还是到了桌案前,铺开纸宣,在砚中清水磨墨,又颤巍巍的执起狼毫,便要开始写下自己的遗书。
然而被威胁逼迫,自己的生命再过不久便要走到尽头,到底还只能遂了大皇子与他手下那几个爪牙的心愿...赵垕满腹愤懑,落笔自供罪责,也很难写的通顺。他抖抖索索着写了几行,又悲怆的恨骂了一声,将宣纸揉成一团,再铺开一张,反复四次,这才勉强将自己的“罪行”交代清楚......
正当赵垕绝望的打算就此落笔,却忽的听见房外似乎有异响乍起。他先是一怔,怀疑自己应是听错了,可明明向内扣闩的窗户,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旋即一道黑影直跃入房中。赵垕就感觉眼前一花,而他便眼见要写完的那封遗书,便被突然从窗户闯入的那人抄在手中!
赵垕心中大骇,再定睛望去,就见好似凭空出现在他书房当中的那个人头戴皂色幞头,还有黑布掩住了口鼻,身着利落的劲装,此刻正拿着他写下的遗书注目端详...等到赵垕回过神来,这才大声叱喝起来:
“大...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刺史官邸!”
“擅闯官邸?呵呵...我们闯的地方很多,你区区一个刺史,都还算是不入流的......”
那人听了,却冷笑一声,那对锐利的目光,也落到了赵垕身上,旋即又不屑的说道:
“擅闯你的府邸又能怎的?但凡上头有令,无论别国内宫、三公府邸,还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咱们兄弟也都能去得!
我瞧你这遗书,写的也完全不是实情啊...按说你这刺史官,也的确罪不至死,而这般了却性命,就当真甘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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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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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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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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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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