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彻底听明白了,徐温要除掉痛下杀手,也只是因为疑虑自己以后有可能会与其作对。而徐知训这个养尊处优、张狂跋扈的官宦子弟,也完全没有把吴国功勋宿将放在眼里,嚣张放话说要弄死自己,就好似是踩死一只虫子那般的容易!
而且听徐知训又说及同为先主杨行密麾下三十六英雄的李遇,如今也已被袭杀身死...这也说明徐温已毫不顾忌要把事做绝,只要被他认为是威胁的,就算是旧日同僚袍泽,也会毫不留情的赶尽杀绝!
既然对方必定要害死自己,也再无半点斡旋的余地。米志诚咬牙切齿,也发了狠心,再恶狠狠的朝着徐知训瞪视过去,眼中满满的尽是怒火与仇恨。你这纨绔小儿,实在是忒过可恶了!我为先主出生入死,屡立战功,得同袍敬重、受将士推崇,哪个又敢骂我是沙陀狄夷汉?
也实在是辱我太甚,我辈宿将历经战阵,方才争取到眼下这般的官身荣禄,你也只是因徐温弄权,子凭父贵,便作威作福。如此目中无人,就凭你,也配取我性命?我先宰了你!
一支羽箭,被米志诚迅速从箭袋中抽出,已搭在了弦上。单只是这个动作,便引起周围将兵一阵惊呼。徐知训再是猖狂,好歹他也知道米志诚论射术冠绝于吴国军中,便疾声喝令早做安排的几名亲随挡在面前,架起备置好的盾橹,犹如一道墙壁立刻挡在徐知训的面前。
凄厉的破风声骤起,就在徐知训面前架起盾橹的那一刹那,米志诚射出的利箭,便呼啸着化作一点寒芒。“嗵!”的一声闷响,挡在徐知训面前的亲随陡感臂膀剧震,利箭钉穿了以硬木材质打造的大盾,簇尖锋芒从另一侧透出,距离那个面色惊骇的亲随面门也不过几寸的距离......
方才神情十分嚣张的徐知训,被吓得脸上筋肉登时一抽,方知就算可以与米志诚拉开一定的距离,做好了提防,可身处于此处仍不稳妥...他一边策马往后面退去,一边嘶声喝令,嗓音十分尖锐刺耳,叫的便如同一只刚被拔了毛的野鸡:
“杀了他!赶快去杀了他!”
一员步军队正,刚要号令麾下兵卒包抄上前,突然凄厉的箭啸破风声震得他耳膜发疼。当这员队正惊愕望去,就见一支羽箭簇尖在他眼中迅速放大,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剧痛。这支羽箭便深深的他插入眼中,并直贯入脑子里;
不远处另一员指挥使也正要有所动作,仓促间就见米志诚那对阴冷的招子掠来。下一刻,一支利箭便精准狠辣的钉入他的眉心当中,这指挥使双眼一翻,仰面倒下,便已当即毙命。
“哪个胆敢上前,我教你们一个个都死!”
米志诚满目杀意,来回环视,忽的又厉声咆哮。奉命要前来捕杀他的各级军将,一时间好似当场被施了定身法,各自不敢动弹。寻常兵卒,自然更加不敢妄动,也生怕闹出些许动静,便将惹得米志诚张手一箭过来,而即刻了结掉自己的性命。
毕竟前来擒杀米志诚的将官、兵卒,其中不少人得知这是要对吴军中的神射将下杀手,也难免迟疑不决。就算徐温的心腹嫡系,以及徐知训的鹰犬爪牙,也都十分忌惮米志诚的射术。如今又亲眼见证了对方果然轻易射杀了两名将官,谁敢动、谁先死,那凭甚么送命之人,就非的是我?
然而米志诚一时间虽然震慑住在场众人,他心急如焚,也是有苦自知。即便徐知训大张旗鼓的引兵杀来,闹出的动静太大,而让米志诚事先有所防备...但是他也很清楚就凭自己手里这一张弓,几袋箭,也终究不能杀退粗略望去,数目便达一两千人的部众。
更何况,徐温是铁了心要取自己的性命。本来主动转迁至宣城,而刻意要压制他权势的李遇也已被害死...不少臣僚,本来便已倒向徐温一方,既然胆敢公然擒杀朝中大将,恐怕宣州治下大多军旅,也已被徐温掌控住,那么非但是孤立无援,前来要取自己性命的部众,也只会越来越多......Χiυmъ.cοΜ
留在宣城,终究只会是死路一条。可米志诚心想就仅凭我与十几名家丁,还要保护自家亲眷,几乎也不可能从徐温掌控的势力范围内全须全尾的逃脱出去。
正心焦急虑的思量对策之时,米志诚突然间却听见自家府邸内又有激烈的响动声乍起。旋即女子、孩童的哭嚎惨叫声不绝于耳,他面色唰的煞白,也立刻意识到:
不好!这干可恶的杀才,已从后门撞入府邸!
在一众亲随的护卫下,又向后退出一段距离的徐知训,忽然张狂的大笑起来,随即又歇斯底里的叫嚷道:
“杀!杀!先杀光他的妻儿家小,再宰了米志诚那个驴鸟!”
米志诚目眦欲裂,立刻又要催马杀回府邸当中。忽然却有几支箭簇弩矢,反而朝着他这边射来。好歹战场上射杀敌将,也是米志诚的看家本领,敌人要以弓弩算计自己,当然早已养成了注意提防的习惯。何况当年对阵虽然处于下风,好歹也曾在魏朝神射手安仁义的弓箭下全身而退,几支暗箭冷矢,又怎能取得了米志诚的性命!?
米志诚耳根一动,在马背上左闪右避,几支羽箭弩矢,便贴着他的身子激射掠过。有一支箭簇眼见要钉入面门,米志诚目光一掠,伸手一绰,便将那支羽箭牢牢的握在掌心当中!
然而趁着米志诚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家府邸那边,听从徐知训号令行事的那些军将,便立刻鼓噪着指挥所部兵卒合围涌杀了上去!
米志诚惊觉侧身望去,就见一员骑将已提着刀杀至自己面前。到底引箭拉弓更快了一步,米志诚手中绰住的箭枝,滴溜溜一转,便被搭在迅速拉开的弓弦上。先是一箭射出,那骑将的面门当即被贯穿,旋即仰面栽落坠马。
可是一彪军健,从斜侧杀来,也正挡在米志诚与府邸之间。目光透过憧憧人影,他便绝望的瞧见自己两儿一女、侧房妾室、几名丫鬟仆役都横尸在庭院当中。而自己的正妻抱着襁褓中的幼子,刚哭喊着奔至外堂,便被几名军健给拦截住,钢刀长枪,又不留半点情面的向那对母子狠刺猛劈过去......
米志诚脑袋嗡的一声,双目都快喷出火来,几欲咬碎满口铁齿钢牙,胸腔中顿时被抑郁悲忿之气所充斥,也迫得他快从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然而大股将官兵卒,从四面八方朝着自己包围过来,也再不出一时片刻的功夫,只怕也要将他连人带马大卸成几块。
我妻妾子女,终究是救不回来了...可恨徐温、徐知训父子狗贼,你们也是在忒过刻毒阴狠!这切齿大恨、血海深仇,我虽然恨不得现在就要报了,可是也唯有尽可能保全性命,拼死突围出去,忍辱负重、等候时机,才有可能为我妻儿家小亲手报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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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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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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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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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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