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骑军,在拨转马头转向之后,迅速又列成密集的阵势。催马先是仰蹄缓行小跑,再度加速,进而全力冲驰...无数马蹄猛烈的敲击着地表,而又使得整个大地震颤起来。
而后唐藩汉军方面,虽然矗立在阵前的诸部将士岿然不动,行伍间也仍透着股就雄武锐气...即便他们也是久经杀阵,对于激烈的厮杀都习以为常,也不把寻常战事放在眼里...可是眼下观望战局,惊异、讶然、不忿、恚怒...等诸般神情却挂在那些士兵脸上。
因为包括他们的主帅周德威在内,又亲眼见证了本来以河东军为班底,凭着骑兵而扬名天下的后唐马军,在这几次交锋中仍有要被敌军骑众给压制住的势头。
眼见前方骑阵甲骑刚刚转向,扬武镇骑军便已列好正是,衔尾急追了下去。骏马长声嘶鸣,扬蹄疾奔,就在对方尚还没有驱使战马将奔速提到一处之前,军阵一侧便已然又遭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队列开始散乱,旗号卷到,那些遭受冲击而跌将下马的骑兵,很快便骇然的发现迎面一队队铁骑疾奔上前,生生践踏而过,阵阵惊呼悲号声,在扬起的烟尘中也再度响起。
葛从周悉心栽培的义子谢彦章,周围也由一队手中、身上、鞍旁携着诸般马战长短兵刃,弓囊撒袋当中的骑弓羽箭齐备,连同披挂的铠甲格外精良,明显也是扬武镇骑军中最为精锐的儿郎拥簇护卫着。
身处于奔驰的军阵正中,谢彦章那对英气勃勃的双眼来回眺望,虽是注意着敌军骑阵的变化,又立刻下达军令。赶在对方骑将缓过神来之前,又进行持续而不间断的攻势。
受葛从周的刻意点拨与提拔,谢彦章以往在藩镇当中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允文允武,这些天安抚沙河县世家大户、乡民百姓时褒衣博带,俨然一副儒将扮相,主持调度城内民壮协同守城事宜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披甲上阵之时,谢彦章也能立刻展现出高超的骑兵指挥能力,统领骑军精锐指哪打哪。即便尚还没有完全击垮素来也以骑兵善战而闻名的后唐骑军,可这次也如前两次交锋时那般,而一如既往的占得了上风。
虽说这时节但凡能打响名号的将才各有所长,谢彦章也并不具备诸如高思继、夏鲁奇、王晏球等猛将那般一边临阵指挥军旅,一边也能亲自突杀撞入敌阵,斩将夺旗,甚至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那等高超的马战武艺...可是他骑术精熟,身边又有精锐亲卫骑队紧紧跟随,也足以让敌军骑众疲于应对。
毕竟南北朝时节,还有梁朝名将陈庆之甚至身虚体弱,开不了弓、骑不得马。然而他善抚军士,有帅才将略,运筹帷幄,指挥有方...以数千之众杀入中原,大小数十战未尝败绩,而让世人赞曰“千军万马避白袍”...这等类型的名将,也根本无需他们亲自抄家伙冲到杀阵最为惨烈的去处砍人......
而在后唐军阵前列,周德威观望战局,眼见这一番交锋,他麾下藩汉军骑众也已是愈发的被动。心中也正念着先帝义子李嗣恩,那么一员久经战阵、屡立功勋的宿将,也难怪会败于这个南朝后生......
忽然间,似乎是受前方战事杀伐气息的感然,周德威胯下雄俊异常、油光锃亮的黑鬃战马不安分的摇动其脑袋,并重重的打了个鼻响。而周德威紧绰手中大槌,仍由战马前驱了几步,他心中也已有了股想要亲自出马,而一举挫败那员敌军小将的冲动。
彼此军中,会涌现出极有军事指挥天赋的后起之秀,得以被发掘重用,迅速声名鹊起,这也并不稀奇。而周德威已经能确定魏朝扬武镇牙军当中那唤作谢彦章的少壮将领资质格外出众,敌人从涌现出来的将星,也势必会是以后己方势力的劲敌,那么现在又应不应当亲自出手,而尽可能尝试将对方尽早扼杀?
然而黑鬃战马刚奔出几步,连带着身后一彪亲随骑军也正要有所动弹时。周德威却猛的一拉缰绳,控扼住胯下坐骑,深邃的目光又向沙河县城头的方向眺望过去,眼见那边矗立起扬武军藩镇节度使的牙旗,仍在迎风猎猎飘扬着......
毕竟葛从周坐镇沙河城、稳如泰山,直到目前也尚未亲自出手。周德威自知与那个劲敌,相互都是魏朝扬武镇牙军,以及后唐藩汉军的底牌......
而周德威自知他这张底牌如果现在就要打出去,葛从周也仍留有后手,到底还是会让敌军占据主动。
战场上统领藩汉骑众厮杀的那员后唐骑将,眼下也已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又一轮交锋过后,他仍是不肯服软的嘶声喝骂着,指挥麾下骑军驱使坐骑,将马速提得甚高,并纷纷举起了手中军械,怪声呼喝,不但又摆出了一副冲阵的架势,而且已是热血上头,这一次是不管不顾的要当头朝着敌军骑阵迎面撞去。
正踌躇思量的周德威见状,面色顿时又是一沉,他眉头拧成老大一个疙瘩,也正要吩咐麾下军士准备鸣金收兵之际。却见迎面杀去的魏军骑众在谢彦章的指挥下,竟迅速扩散开阵形。行列间策马前驱的骑士之间都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而冲击的速度却是丝毫不减。
犹如一个遍体鳞伤的战士,拼尽最后的力气猛扑了上去,却一刀砍了个空...后唐藩汉骑军疾突过去的冲势,并没有冲垮敌军的骑阵。而在谢彦章的指挥下,化整为零的骁骑甲士迅速拉近距离,从左、右两侧似是化成两把尖刀。一层层削除后唐骑阵外侧的队列,而又扬起阵阵腥风血雨。琇書蛧
直到面沉如水的周德威吩咐收兵,下令命退回营盘中的骑军部众立刻重新整顿,并及时救治伤员...这几次交锋,虽然藩汉军几员将官轮番请命出战,可是到了现在也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与谢彦章的交锋中占得便宜。
返回帅帐当中,也有军校前来向周德威禀说洺州沙河周围,魏朝与后唐双方于各处打响的战事结果:
史建瑭所统领的先锋军自潞州杀往扬武军相州,却于林虑上一役与魏军殿前司大将夏鲁奇交锋厮杀,伤亡惨重,眼下也无力陆续攻取相州治下诸处州府,而只得引兵向洺州退去;
步军都指挥使李绍琼,虽然在冀州黑熊岭杀败魏朝都知兵马使王景仁,也开拨杀入邢州地界,但是袭掠几处县坊期间,据守巨鹿的敌将符彦超、王景仁调度骑军,忽然杀出,这次却是于龙冈县地界厮杀一阵,李绍琼方面损兵近三千人,而当他亲自挥军前来截击时,魏朝机动性更强的骑军也早已撤离,看来也仍要伺机继续进行袭扰......
周德威听闻战报,面色明显又凝重了几分。旋即挥了挥手,命军校退下,他坐在帅案前思量如今的战局,却也不得不承认就只眼下而言,由他统领的藩汉军乃至几路袍泽军旅...也还尚不足以影响葛从周的部署,而让那个劲敌露出破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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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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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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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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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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