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警觉的意识到,就在眼前的林虑山麓深岭间,是极易设伏的险要去处,夏鲁奇立刻又格外留心的观察起来。
当规模已达到万人以上的军队途径之处,在路上也会留下易于辨识的痕迹。然而夏鲁奇号令麾下军旅停止行进、就地结阵后,又派遣十几名精细斥候到山麓深岭探觑一番。
当斥候复命禀说,本来这一路上有迹可循的敌军踪迹,到了林虑山麓间却难以寻觅...夏鲁奇闻言后冷哼一声,绰枪前指,并对聚在身边的将校说道:
“难不成史建瑭统领的晋军背上都生出双翅,还能飞过这林虑山不成?若是他先前便迂回转道,往北是打道回府,班师返回河东军下辖疆土;若要往南如卫州地界,已毗邻我朝京畿军司,陛下先后调遣几路军旅陆续北上,史建瑭这一路孤军,还打算往鬼门关里闯?
史建瑭统领晋军,也唯有东进侵入相州,方能对葛节帅形成夹击之势。可他既然势必侵袭相州治下林虑等县坊,途径此处,又为何要刻意掩藏行迹?”
夏鲁奇说的头头是道,而他对着属下剖析敌情的模样,倒与就在不久前,差不多身处于同一个位置的史建瑭十分相似......m.χIùmЬ.CǒM
而两军交锋,势必需要派出先行斥候探查前方地形地貌,包括何处有饮用水源,何处可以扎寨整歇,又要及时通报需有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去处...侦察前方是否有无敌军埋伏,当然也是尤为重要。
可再是精细干练的斥候,也不可能有全知全能的神通。何况从古到如今时节,成功的伏击战案例也是屡见不鲜。不止是夏鲁奇,他麾下一众将官军校也都清楚兵贵神速的道理。也终究不可能步步提防小心,若是遇山则止,恨不得把途径的深山野岭都翻个遍才敢继续行军,那这仗也没得打了。
然而只要能做到有的放矢,基本能确定前方一片区域内极大概率会有敌军埋伏...即便夏鲁奇麾下的不少大老粗将官没看过孙子兵法,可是诸如“众树动者,来也;众草多障者,疑也;鸟起者,伏也;兽骇者,覆也”...等兵家的老生常谈,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个个打惯了仗,也都有丰富的实践经验。
所以经过夏鲁奇预先示警,一众将官军校,乃至诸部就地结阵的士兵各个聚精会神,警惕的观察林虑上深邃幽静的岭道。即便尚还没有发现有敌军伏兵暴露身形,可是也都意识到前方确有蹊跷。
只是即便基本上已能确定前方必有伏兵,可这仗又当怎么打?夏鲁奇就近处,一员军将当即说道:
“将军果然料敌机先!只是晋人在山中设伏,占据高处隐藏行迹,我等却又当如何?”
夏鲁奇听了,却咧嘴一乐。他这个凭着沙场战功扬名立万的行伍军将,并没有什么文人骚客寄情于山水间的闲情雅致,也更没有后世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的环保意识。这年头两军交战,只要能最大化的杀伤敌方,那便是好计...是以夏鲁奇当即喝令道:
“这还不容易?且看山岭间那些去处最易设下伏兵,便令命弓手准备施射火箭,再取辎重车中薪木油脂,也堆积到山脚下去,只管放火烧山,且看晋人还能藏匿到几时!”
...得知魏朝敌军不久后便要从下方岭道经过,本来隐藏在林虑山间隐藏的诸部后唐军健严阵以待,蓄势待发,就等着万箭齐发,再有锐骑骤然杀出,直捣敌军乱阵,而尽可能要歼灭掉这支衔尾追来的南朝军旅。
可是都已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估算时间,明明魏军兵马早该从眼皮底下的岭道经过,但眼巴巴的又等了一阵,视线范围之内,却仍旧没有敌军的身影出现。
不少蜷缩着身子,隐藏身形的后唐士兵等得心焦气躁,也已然发觉情况有异之时,突然就听见靠近山麓那一侧本应消声隐秘的同伙部众炸起阵阵惊呼。再讶然朝那边望去,便见那一侧已有火势登时蔓延开来,而且烟火渐渐的朝着这边笼罩,还有继续蔓延的架势!
本来用以隐藏自己身形的树木草丛,却成了火势继续扩散的载体。就见愈显猛烈的火焰,朝着自己这边延伸过来...最先发觉魏国军旅不但停止行进,竟然还要点火烧死的后唐军卒刚疾声示警不久,风助火势,又是团团浓烟扑面而来,呛得不少伏兵反而剧烈咳嗦起来,也不由得涕泪横流。
感受到滚滚热浪袭来,那些埋伏在山岭间的后唐士兵,哪怕能在战场上搏命厮杀,也见惯了剁胳膊卸腿,乃至头断肚裂的血腥场面...可是他们宁可挨上几刀几枪,便没有一个人甘愿一动不动的伏在草丛间隐蔽处,而被蔓延逼近的火焰活活烧死......
不止是埋伏的士兵,各部将官也都不由的跳起身来,高声疾令麾下士兵立刻往山岭深处转移。然而成批的将校军卒蜂涌从山岭间蹿出,又一股脑的朝着山岭深处奔去,当然也已暴露了目标,而让岭道间的魏军部众立刻锁定住行迹......
一排排步弓被擎起,绰在弦上的羽箭锋簇已被浸了油的麻布给包裹住,点上火引,也立刻燃烧起来。
伴随着魏军将官大声呐喊下令,连派弓弦绷响颤动,一波火箭形成的箭雨,便向着那些拼命朝着山岭内侧转移的敌军士兵洒落下去。
而一波箭雨方罢,诸队弓手立刻拈弓搭箭之时,后排就便早已举起步弓,点燃箭头上的浸由麻布,而再洒出一轮箭雨。眼下那些后唐伏兵在岭坡上疾步奔走,与蔓延过来的山火拉开的距离越远越好,哪里还有功夫就地结阵,再居高临下的向敌军进行反击?
那些惊呼奔走的兵卒当中,有些人惊觉抬头,就见天空中好似火雨骤降。除了划过空气的呼啸破风声,隐隐的也能听见火焰燃烧布料,而又在空中疾速划落的呼呼声......
有些士兵被凌空落下的火雨射中,当即扑倒在地,旋即从岭坡上滚翻了下去。更多的火箭钉入山岭上的树木、草丛间,渐渐的,又有火势燃起...而埋伏于林虑山中的伏兵受火势波及,奔走的人群中响起惊呼示警声,也犹如蔓延的山火那般变得愈发猛烈!
仍在山坳中干等苦候的史建瑭,也已惊然发现那一侧本来静悄悄的岭道两侧有火光升起,麾下将兵的惊呼悲号声,也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意识到夏鲁奇使出了什么手段之时,史建瑭又羞又恼,怒气当即直接蹿到天灵盖!
方才还信誓旦旦的放话,魏军大将夏鲁奇必定会衔尾追来,在林虑山中设伏,想必也能一举大败敌军。结果没想到对方玩了这么一手,这就相当于一记打脸,巴掌狠狠的扇在了自己的脸上...史建瑭又怎能按捺得住?他也当即暴蹿起身,而嘶声咆哮道:
“直娘贼!既然那夏鲁奇不中计,便直接杀出去,与他干便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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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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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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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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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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