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的树木耸然矗立,茂密的枝叶随着微风吹过发出簌簌的响动声。忽然间几支鸟儿惊飞,林间数十人即便步履蹒跚,可也仍是尽可能的迈动步伐,毕竟对于他们而言,现在仍旧没有脱离险境。
霍彦威本来厮杀时所用的那口已然卷刃的钢刀,只得再收到鞘中,他一条膀子耷拉着,另条手臂也被淳于晏搭在了肩上。就身上几处创口只能进行简易的包扎,根本无法进行妥善的治疗,却也不得不继续奔走,而要尽快从后唐诸部兵马搜捕的区域当中逃脱出去;
至于淳于晏穿着的儒袍经历几番厮杀,也已破破烂烂,他浑身血污,面色却是一片煞白。即便身上也多出了两道伤口,可他仍尽量支撑着霍彦威的身子,咬牙继续朝着南面行进。
而霍彦威、淳于晏的身边,也仅剩下四五十名兵卒还在跟随着。他们或是神情萎靡,或是如惊弓之鸟一般,时不时回头朝着后方打量过去,时刻注意着是否有敌军追杀过来。
不久之前,当霍彦威与淳于晏冲破几拨后唐部众的围堵,而杀至藏兵洞的入口处,也仍有大批追兵尾随着追击杀至。陆续重新聚集的城内守军,又经历几番激烈的厮杀,而大多数人还是倒毙在血泊当中......
好歹藏兵洞地穴的空间十分有限,抢先冲进去的霍彦威、淳于晏只顾沿着地道奔走,这一路上又以不少军健相继战死的代价,而阻拦住了杀入藏兵洞的追兵。而后唐军旅的骑军,也无法进入地道继续追击,更不知道此处藏兵洞通往城外何处,是以霍彦威等人奔逃出一段距离之后,大概也可以说暂时脱离了险境。
饶是如此,可霍彦威、淳于晏也仍旧不敢大意。后唐军旅沿着藏兵洞的地道追击,或早或晚也必然会杀至此间山岭。他们也只得咬着牙向南奔走,尽快要赶至仍旧处于魏朝掌控之下的领土,还须注意从深山野岭间隐秘处继续行进,而决不可让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后唐追兵发现行踪。
至于已经指挥藩汉马步军众将城内守军荡灭的后唐名将周德威,听麾下将官报说洺州刺史霍彦威等人逃入城内的藏兵洞,想必也已从地道奔出城外的消息之后,他的眉头也拧成老大的一个疙瘩。
即便挥军迅速拿下洺州,可是却让死守治所城郭的敌军主将逃了...这显然也没有完成周德威先前预想的目标。
然而周德威除了调派几对步军,立刻沿着藏兵洞追击而去,大肆搜山检岭,尽可能要擒杀住逃脱的敌军主将之外。现在最主要的,却仍是继续攻打夺下扬武军其它州府,而待葛从周班师来杀之际,筹谋一举重挫这一路敌国的主力军旅。
只不过周德威攻打洺州的战事虽然十分顺利,另一路由成德军赵州出发,直奔扬武军治所邢州杀去的后唐大军...在挥军杀入敌境之后还未过多久,便已经吃了大亏。
扬武军治所邢州境内,位于治所巨鹿县以西,汇聚漳、滏、洺、湡、㴲...等水系之流的大陆泽西畔,正在朝着治所巨鹿方向进军的后唐军旅这几日以来便屡番遭受敌骑袭扰。派出去的哨骑斥候,经常如丢出去打狗的肉包子那般有去无回。
而统领这一路后唐兵马的大将李嗣恩,很快的也意识到如今阻击他麾下部众的,应该不是各处县坊驻守的兵马。对方明显是有一员帅才指挥调度,用兵如暴风骤至,从一开始便要打他个措手不及,再等候时机发动致命一击......
听闻南朝葛从周用兵神速,当年奇袭天平军五日下三州而威名远播...他本来奉命统领藩镇牙军主力攻打我昭义军泽州治所,然而若真是葛从周挥军已杀回邢州,这也比先前预料的快了些时日......www.xiumb.com
只是李嗣恩即便有所察觉,也根本无暇仔细思考葛从周已经杀回邢州的情况之下,又当如何调整战略部署。
而陆续又折损几拨哨骑,李嗣恩也是愈发的恼怒,本来是要趁着敌军守备空虚,而意图直捣扬武军藩镇治所,结果现在却好像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现在也来不及与攻打洺州的周德威会师在一处,再彼此策应配合,共同对抗葛从周所统领的主力牙军...但李嗣恩也仍是发了狠心,而心念道:
即便现在还尚未打下扬武军治所巨鹿县...葛从周便已班师返回邢州地界,就算与先前所预想的战局走向不符...可是你敢来,我便战!
当后唐军旅抵达大陆泽西面水畔之际,行军中的兵马,便已经发现远处地平线上,赫然有一道黑线正朝着这边缓缓的涌动过来......
扬武军锐骑健儿驱马向前,形成黑压压一片。后方步军所形成的阵列紧随其后,漫卷而去,滚滚烟尘自诸部马步军阵列扬起,眼见便要遮盖住小半块天空。
骑阵前列,葛从周身披坚固锃亮的铠甲,手执他惯用的长枪,正微眯双眼,极目眺望,便瞧见大陆泽水畔那边,后唐军队明显已发现由他统领的大军杀至,也开始要排布阵势准备迎战。
“晋国先主义儿李嗣恩,倒也是一员能征善战的骁将,而且官居几州都知兵马使之前,先后于晋国铁林军、突阵军中统掌马军,而十分善于骑战。可是你既然兵犯我藩镇疆土,也终究不能让你全身而退了......”
葛从周口中喃喃念着,而在他身后,义子谢彦章、节度副使贺瑰策马肃立。葛从周转过头去,望向谢彦章时,眼中也满是期许之色:
“这李嗣恩也是晋人开国宿将,善于统领骑军。而你得我传授临阵用兵之法,统掌马军、用兵布阵也可说是学有所成。今番战事的头阵,便由你去会一会那李嗣恩,临战时骑阵如何指挥调度,也全由你自行决断。
我压阵观望战局,时机成熟时,也自会挥军杀出,一并突阵破敌...贺副使,你统率麾下步军稳住阵脚,留意敌军是否又打算袭击我军本阵。”
“是!孩儿谨遵军令,必然不负义父厚望!”
谢彦章朗声领命,便立刻催马奔出,前去指挥由他亲掌统领的牙军骑众;而贺瑰听葛从周又要让他那义儿去打头阵,自己统领步军只是压阵观望之际,眼中也仍有一抹戾色稍显既逝,然而口头上他仍是高声领命,旋即与几名亲信牙将,便去督管麾下各自步军排列开阵型......
而后唐军阵这边,示警声与喝令声交织在一处,于各支部曲间此起彼伏。久经战阵的河东骑军,眼见敌方有大股骑军杀至,也仍是毫无惧意,诸部将官号令麾下军士立刻准备迎战,各个擎起手中军械,也要撸胳膊挽袖的大干一场。
至于主将李嗣恩,他驾着胯下烈马来回踱步,也朝着西面葛从周所统领的扬武镇牙军阵列那边瞪视过去,眼见对面已经准备发动攻势,他重重的哼了一声,旋即豪声喝道:
“既然早打晚打,终究还是要打。你葛从周既然来得快,索性便与你决出胜负之后,再挥军拿下邢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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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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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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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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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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