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负责关检的那名小校询问的十分详细,走原路来往经过的商贾须回答出身籍贯、所贩货物、曾到哪里、又要回哪里去...等问题。可是郭从谦从善如流,一一应了,他显得十分从容,也不会担心区区一处城关盘查,便能察明识破他们这些人真实的身份。
好歹晋国与魏朝彼此尚未宣战,甚至明面上晋王李存勖还尊称魏帝为尚父,两国“亲善和睦”,至少现在还不会封闭商路,以及提防为难彼此的商贾。
更何况魏朝极重视商业,来往贸易的外来商贾络绎不绝。谁又能层层排查筛选得清楚,而立刻辨认出他们本来的任务,是要策反淄青军节度使,而与刘知俊密谋背反魏朝的时机?
眼见带队把守城关的小校,已经要吩咐麾下兵卒放行。郭从谦点头哈腰的谢过了,而他的嘴角微翘,也不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
还是一如既往,过了沧州治下南皮县,也再不出几日的光景,便能进入处于晋国治下的深州武强县地界...而这次已确定刘知俊当真要带领淄青军背叛魏朝、转投己方势力,而且又拿到了几处藩镇大致记录分兵布署的籍册舆图,返回太原向自家主公复命,这也毫无疑问的是大功一件。
不但有机会能攀上朝中权臣郭崇韬,以及睦王李存乂的门路,由于伶人出身的身份也甚受晋王李存勖青睐...郭从谦心说自己也务必要把握住机会,一门心思的要积累功绩得以加官进爵。
直到晋国改国号为唐,而晋王改制称帝之后,经秣兵历马,而终究要与魏朝争天下。届时突然出兵,大军南下,还有淄青军刘知俊突然易帜响应,也立刻使得魏朝横海、魏博等地腹背受敌。
而淄青军距离魏朝国都汴京路程不算十分遥远,如若集结军力直捣中枢,魏帝李天衢治下疆域虽然广阔,可一旦都城有失,举国也必然将陷入动荡的局面...届时想必还要有不少恶战硬仗要打,可当初魏军直捣袭取长安,不是便曾一举覆灭梁国?
能促成刘知俊归从自家主公,将调转兵锋对付魏朝,郭从谦心说也绝地就少不了自己先前穿针引线的功劳,当然也应大加封赏。
郭从谦心中念着,正要吩咐手下再驾车仗赶过城关。忽然城郭当中,却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纷沓而至,把守城门的小校见了,便连忙抛下郭从谦一行人,乃至其他等候关检的商队车马,上前躬身施礼。
而郭从谦眉头微微一蹙,他再定睛望去,就见来的那一众兵马也有数百人,其中大多军健似是横海军本地兵马。然而那些军健,却又拥簇着几个青织金丝武服的公人。其中为首的那个身上一袭锦袍,却看不出在魏朝到底官居何职。
然而那人犀利的眸子朝着这边扫视过来,他双眼微眯打量一番,目光最终落在了郭从谦一众人这边。彼此还有些距离,可是郭从谦似乎也瞧见那人脸上露出一抹冷冽的笑意......
那人高坐在马上,旋即微微俯身,又与那在旁恭候小校低声嘱咐了几句,旋即扬起马鞭,朝着这边指来。本来做关检时态度倒还算客气的那个小校连声领命,他再向郭从谦这边望来时,神情似乎也变得十分凝重,忽的又一声厉喝,便率领麾下步卒步步紧逼过来。
郭从谦手下的军校兵卒,也已察觉到情况有异,有人渐渐的探手往放在车板上的腰刀摸去。然而郭从谦侧过头去,双目一瞪,示意麾下众人绝对不可轻举妄动。
乔装做行商贾人,驾乘的车马也不过携着几柄腰刀罢了,毕竟途径偏僻山岭时,报说有护从随行,而以防万一提防有剪径的贼人,倒还说得过去。可是要经历几处关检,若是麾下人手若是戴着长短兵刃、弓箭弩矢...也未免太过乍眼,休说要招致来各处魏军严查盘问,也更不用去想能瞒天过海的来往自如了。
是淄青军刘知俊那边泄露了风声?按说不应该啊......
郭从谦不由握紧了拳头,掌心处捏着一把汗。他也注意到忽然抵至此处的魏军兵马大多神情不善,而且几队骑兵虽是准备提缰催骑,步兵与弓弩手也早已是蓄势待发...逃是必然逃不掉的,杀出一条血路?就算他们十几个人再是武艺高强,面对数百...乃至上千官军,逃脱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即便侥幸万一能杀出重围,惊动了沧州南皮方面的魏军,再招致各路兵马围剿截杀,也根本不用去想能有机会逃回晋国了...或许横海军沧州治下另有事端,而要加紧盘查,我还有要沉住气......
郭从谦心中寻思着,眼见那身着锦袍的汉子驱马朝着自己这边踱来。他便迎上数步,并赔笑施礼道:
“这位将军,不知如何称呼?在下不过是一介客商,先前也由军爷盘检询问过,车马并无任何蹊跷。这...是否也该容得我等通行了?”
魏帝李天衢身边的密谍头子,官居巡院侍卫司的张骁上下打量神情从容镇定的郭从谦一番,他冷冷一笑,也并没有露出自己的姓名与官阶:
“你也不用管我是谁,外来的客商须在我魏朝治下受关检盘问,而把守城关的守卒审过你,可是我却还没做盘检!今日正要严加盘查来往行商,你还有何异议?”
“这...不敢不敢,将军尽管盘查便是......”
郭从谦心中虽然惊惶,也表面上仍是一副恭谦的模样,任由张骁带来的军健又将他这一众人驱使的车马上上下下搜了个遍。然而与此同时,把守城关的军卒,也早已喝令其他等候盘查的商队车马后撤,而与郭从谦这一重任拉开的一定的距离。
又检查一番,也仍没有查到车仗上有任何可疑物件。一直肃手恭立的郭从谦,也正要再上前央请放行之时,却见跨在马儿上的张骁冷眼俯视,仍死死的凝视过来:
“愣着作甚?张开手臂,还要搜身!”
不好!刘知俊进献的籍册舆图,以及他要我转呈于大王的文书...也都被我暗藏在外袍内缝的口袋中!
郭从谦闻言,心中登时咯噔一下,他虽然尽量仍要表现出从容镇定的神色,可是脸上稍显既逝的慌乱,也立刻被张骁瞧在眼里!
张骁注意着郭从谦神情骤然变化,当即便能断定与刘知俊来往密谋的机密文书,就藏在这厮身上。他狞声大笑,再望向郭从谦时,又语气森然的说道:
“看来你身上...还真就藏着什么物件?真要是用蜡丸以密缝、封股、吞腹之法传递声息,那还要再费一番手脚...可是无论用哪种法子,便真以为能逃过我的法眼?m.xiumb.com
毕竟你不知我的来路,殊不知由我与麾下弟兄盘查,什么藏在身上的隐秘军情文书,割肉、剖腹、灌泻药、挑腚眼...我也还有大把的手段可用,必让你无所遁形!
更何况...即便你们只是口头传递声息,既已被我给盯上,你还以为能走脱得了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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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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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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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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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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