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衢心中思量着,按正史所载,折家的确是在折嗣伦这一代,便归附于晋王李克用。而历经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几朝,折嗣伦之子折从远(为避后汉刘知远名讳而改名折从阮),更可以说是晋、汉两朝镇守边疆、抗击契丹战功最为卓著的勋臣之一。
本来历经唐末五代,不但门阀势力消弭殆尽,后周柴荣、宋朝赵匡胤时节也开始大力肃清削减藩镇军阀的权力。可折家再经折德扆、折御勋...代代相传下去,内屏中国,外攘夷狄,历经九代两百余年。宋朝西军诸如种家、杨家...将门子孙可受福荫,但就算出仕也未必会接老子的班。然而折氏却得北宋准许其父子兄弟相传,是唯一可以世袭接掌当地军政大权的武将世家。
由此可见,就算折嗣伦现在也不过是麟州刺史,可西北折氏就算宣称臣服于某一方割据政权。但性质上而言就是可以在当地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政务、税赋、军权都一手抓,而听调不听宣的藩镇势力。
而折嗣伦毕竟投从了李克用,如今又为李存勖出兵...明面上虽然不便与魏国大军兵戎相见,可到底也是来试图抢地盘的......
李天衢心中思量,据闻折嗣伦在任期间“访查疾苦,奖励耕牧,为政以宽,人争归附”...考量到他折家世代在当地的名望,也不应把他得罪狠了。
毕竟折氏世居府州,如今又掌控麟州,行藩镇之实坐镇西北。也是后来与西夏、契丹交锋最为频繁的将门...而他们家世虽对晋国(后唐)效忠,可按正史时局走向的演变,不是照样先后向后晋、后汉、后周以及宋国等几朝称臣?
思前想后一番,李天衢遂长声说道:
“传令下去,先锋军旅倘若遭遇折嗣伦所部晋军,务必须避免冲突。朕与晋王如今毕竟还是联手讨梁的‘盟友’嘛...还当遣使去犒劳问候一番,以示亲近。
但客气归客气,静胜军耀州,乃至西面接壤的邠州皆为长安北面屏障之地,也总不能让晋军前来占得便宜...挥军攻打各处治所的同时,再分拨部曲道路要隘。折嗣伦虽然急于抢占梁国南面疆土,可晋军主力,尚被困在蒲津一隅...他又可敢毁盟背约,而对我军出手?”
※※※※※※※※※※※※※※
魏军先锋部众迅速控制住潼关、华州之时,在京畿诸部禁卫军的护卫下,李天衢移驾自汴京启程,一路顺顺当当,也已抵至镇国军治所华阴县城。
倒戈投诚的节度使李彦徽,当然也要亲自出城迎接御驾,俯首表态示忠。李天衢自是安抚他献关有功,待战事过后,论功赐封之时,也会大加赏赐厚封。
差不多在同一时刻,静胜军藩镇中枢,耀州治所华原城已经被魏军四面合围,杀声震天。有梁军守兵慌张的从城头向外望去时,就见魏军大阵无边无际,声势极为浩大,也不住骇得更是心惊胆战。wWW.ΧìǔΜЬ.CǒΜ
城门楼下方,本来生得英隽俊朗的节度使寇彦卿,却正气急败坏的呵斥的麾下牙将,甚至说急了打算拔剑动手,先斩了几个在他看来督战不力的属下立威。
除了治所华原,耀州治下富平、三原、云阳、同官...等几县望风而降。寇彦卿虽然接掌静胜军节度使这等要职,可是他在藩镇中的威望,明显也要比牛存节那等名将相差得太原。结果刚得知镇国军投诚献关的消息,还未过几日,魏国大军便长驱直入,连取数县杀至城下...寇彦卿还未曾做好备战部署,便相当于被人按住头往死里打...自然也是倍感焦头烂额。
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做为朱温受封为宣武军节度使之际,便投从效力的梁国宿臣,寇彦卿固然还没打算开城投降。但是眼见城下那一排排密集的箭簇弩矢向城头上倾泻,连同床弩等攻城器械正施以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他也无从判断魏军要从那个方向佯攻,再突然集中兵力猛攻哪一点...毕竟以寇彦卿统军御将的本事,这也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而在华原城外,一员魏军将领在若干亲随的拥簇下,勒马立于一处高岗上观望。他眺望着华原城郭摇摇欲,便如同在狂风暴雨中摆荡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可能倾翻沉没。
这员魏将貌相英气俊朗,身躯健壮挺拔,而手持着一对大锤,在指挥军旅攻城之时,眉宇间似乎也夹杂着几分感慨...毕竟他当年同样是投从宣武军从戎入伍,最早也为朱温效力。然而如今的杜晏球,却也已诚心归从于李天衢,而做为魏国军旅的将领,浩浩荡荡的挥师前来攻打先前所效力的政权......
当初魏帝李天衢单骑前去招降,又安排人手接引家眷护送至汴京,以确保妻儿性命无虞。杜晏球自知盛情难却,而深感李天衢的恩德,也已死心塌地的改换门庭。似乎也是要与过往的经历做个诀别,本来姓王,却因族亲尽为秦宗权乱兵所害,而被汴州富户杜氏收为养子改姓的杜晏球,也已上书奏请求恢复本姓。李天衢也乐得准允,并授以殿前副都指挥使要职。
自此梁国再无军中的功勋宿将杜晏球,而魏国则平添王晏球这一员虎将。
我也知寇彦卿那厮用兵,可远不及先主...朱温麾下久战成名的宿将,看来这耀州华原,也已是朝夕可破......
王晏球眺望战局,心中思量。先前挥军杀入耀州,诸县开城降从,自然也有他这个梁国旧将招抚劝降的因由。如今魏国不但在局势、国力上都全面压制梁国,不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后勤补给与粮秣军资,也将源源不断的输送过来,由于潼关大开,诸般重型攻城器械虽然运输不易,但也能陆陆续续的调度来摧城拔寨。
与改姓不改名的王晏球相较,本名为王茂章,归从于魏国而改名不改姓,也是打算与过往效忠的势力划清界限的魏军将领王景仁,则引兵至耀州北部同官县与坊州接邻的一处峡谷,扎寨封路,候着自北面疾行赶来的折嗣伦所部晋军。
通往静胜军藩镇治所的道路被封锁,一路风尘仆仆的晋军只得与扎下营寨的魏军部众大眼瞪小眼。可即便心有不甘,到底两国名义上仍是同盟的关系,所以折嗣伦的确也不敢贸然偷袭,撕毁盟约,毕竟要打也未必能打得过......
一筹莫展之时,王景仁却派出军校,调度军士赶着百余头牛羊,数十担酒前往晋军临时扎下的寨子。得折嗣伦接见之后,便笑嘻嘻的禀说道:
“王将军早知麟州折刺史威名,有意结交,又体谅友军这一路奔波劳苦。是以特遣卑职前来进奉牛羊美酒,望请折刺史与麾下将佐享用,只是耀州梁贼,只除华原尚还攻破,但于旬日之间,想必便能拿下。
如此我朝当能挥军南下,进逼长安,毕竟蒲津关那边,尚还有梁将牛存节率部死守抵抗,所以贵部将士在休整过后...就请回吧,就不劳烦折刺史出兵协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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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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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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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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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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