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田頵的坐骑满身血汗,也是伤痕累累,此刻倒在地上胸腹剧烈起伏着,还时不时发出哀鸣悲嘶声......
又经历过一番血战,周围人马的尸首已堆积得老高。淮西军亲随牙兵虽然尽可能鼓起血勇锐气,挥舞诸般兵刃上前迎击。与源源不绝涌杀过来的黄头军部众狠狠撞在一处。
起初双方尚还杀得个有来有回,可是随着诸部吴军先后合围杀至,先后加入进这场惨烈的厮杀当中。由田頵统领的淮西镇牙军终究无法再支撑下去,四面合围的夹击之下,田頵周围也早已是尸横累累,尚还听他号令的将官士卒性命飞快的消耗,恐怕距离歼灭殆尽,也已为时不远了......
李神福...看来我到底不是你的对手......琇書蛧
田頵用长枪支撑着身子,他虽然死死的瞪视向周围咄咄逼近的吴军士兵,做势尽最后一口气力的拼死血战。可他心中却也不得不承认,就算势必要与昔日的旧主、同袍反目为敌,如果有可能,田頵也实在不想与李神福交手。
即便当年是杨行密麾下初期的首席勇将,田頵也早注意到李神福这个他必须要重视的同僚战友。然而通过多年了解,田頵却发现无论临阵通变、治军御兵、胆略智谋...李神福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也都要比他更为优秀。
哪怕对于杨行密是必定要反,但田頵也实在不愿在战场上面对李神福这等对手。
所以田頵如果还是史载的轨迹谋反,最先要做的,便是挟持李神福的妻儿,逼迫他屈从响应,然而田頵到底还是低估了李神福对于杨行密死忠的程度;如今以为既然可以与魏国诸多帅才名将联手,淮西军也无须单独面对李神福这个让他最为忌惮的人物,可田頵又没有料到那南吴第一名将,即便生命已快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也仍是盯准了要来除掉他这个背反主公的叛徒。
“田頵,你这变节的狗贼也有今日!你受大王恩、食大王俸,却背吴投魏,当真是猪狗不如!终于落到我们手里,也是自取其咎!今日你的狗头也保不住了,正要砍下来交由大王,方能稍泄我吴军儿郎心中恨意!”
忽的田頵便听见朝着他包围过来的军阵当中,有人正破口大骂道。而一石激起千层浪,当即又有许多吴军将兵喝骂响应。已经身陷绝境,更是为千夫所指,田頵就瞧着周围众多将官士兵咬牙切齿,纷纷投射仇恨的目光...他惨笑一声,旋即又强撑起身子,竟然仍试图朝着前面冲杀过去!
既然杨行密与吴军将兵注定不会饶过我性命不杀,今日终究难逃一死,再乞降讨饶,还有什么意义?可惜这辈子的富贵爵禄只得到此为止了...就算难免阵亡于此,也不能再背上个贪生怕死的骂名!
“你们骂我是辜负了吴王恩情的叛贼,我却要说杨行密就不值得我再为他效忠卖命下去!号令江北诸州向魏国投诚,我对他也没有半点愧疚!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再多说也是无益,有本事取我首级的,便尽管来吧!”
田頵反而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手中锋刃雪亮的大枪,又直指向迎面杀来的吴军部众!森寒的杀机扑面而来,当先十几把兵械便朝着田頵身上狠搠乱剁过来,他奋力又挺枪搠死了五名兵卒之后,忽然腰肋处便又被一柄从斜侧刺来的矛刃攮中。田頵动作猛然停顿之际,须臾间,他的身子便被成排兵刃耀起的一片片寒芒给彻底吞没......
直到李神福踱步上前,就见倒毙在血泊当中的田頵面目全非,无疑已是彻底死透了...他默然俯视片刻,忽的又沉声喝令道:
“砍下这贼子的首级,各部军旅,还须尽快荡灭除尽城内尚还在负隅顽抗的敌军余孽。毕竟我军虽然复夺回庐州失地,李天衢与魏国其余敌军部众,再不出数日也必然要挥军杀来...我等还须尽早部署,直待明日清晨,准备迎候大王入城。”
※※※※※※※※※※※※※※※※※※※
由吴军名将李神福全权部署,奇袭庐州合肥功成,而一举讨灭田頵乃至以他麾下嫡系为班底的淮西军藩镇节度、牙将。残存的牙军部众群龙无首,只得各自为战,也更难以抵挡吴国诸部军旅迅猛的攻势,侥幸逃脱溃退的残兵败将,虽然可以退返回北面仍处于魏国治下的领土,但是经此一役,差不多代表着魏国分封的此处藩镇牙军体系也已被完全杀散,至此彻底消亡。
合肥城为吴军所取之后,经过半夜的清理,满地尸骸都已被收殓,只是空气中尚还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溅到了城墙、房舍、地表上的血迹到处都是,染得处处星星点点,让人望之也不由感到触目惊心。
而城郭南门前方,诸部士卒挺拔肃立于两旁,让出了一条道路,目送着由西南方开拨而来的同僚军旅行进入城,并朝着原本淮西军藩镇牙署的方向赶去。
而昨夜率部夺取合肥的一众吴军统兵将领各个神情凝重,俱着戎服,就恭候在牙署府门外面。直待那一拨军旅护送着辆车舆,行至牙署门前,那些吴军将官立刻躬身施礼之时,车舆上也有个高大的身影走了下来。自然是吴国国主杨行密重返故地,又要在此处准备与魏帝李天衢决一死战。
与之前的貌相比较,如今的杨行密面色蜡黄,脸上也似有多了几分病态。而他从车舆上走下来后,不住的又朝着周围张望了一圈,即便眉宇间满是阴鸷之色,可这个时候杨行密眼中也不住流露出几分感慨,而喃喃念叨:
“庐州合肥...孤生于斯、长于斯,而起先啸聚抵抗朝廷,就险些在此被斩首处死...而后手刃那辱我害我的狗官,以八营都知兵马使的名义招聚兵马,这才为高骈高节帅招抚,此后自据一方,而能得以与群雄逐鹿天下......
可恨李天衢那厮先占扬州,又有田頵那叛贼背信弃义,致使孤又痛失江北庐州诸地...隐忍蛰伏至今,此处家乡故地、发迹之所,这才又重新回到孤的掌控之中......”
然而杨行密很快又转过头来,正好言勉励李神福、周本、王茂章、台蒙、米志诚等一众为复夺合肥立下战功的心腹将领之时,却忽的瞧见一员小校捧来了田頵的首级,他的脸便又是一沉,眸子中也登时被恨意所充斥:
“田頵...枉孤与你这贼子相交于微时,可是你却是贪心不足,直至煽惑江北诸州投从李天衢,孤只恨当初未曾尽早动手,先除了你这大患!今日见了你的首级,好歹先了却了孤心中一桩恨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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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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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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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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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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