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奔逃的队伍当中,一员生得满脸横肉,颌下还蓄着扇圈胡须的将领时不时回头张望。他面色阴渗渗的几乎快渗出水来,眼中也尽是不甘与怨毒之色。
毕竟按牙将李公佺所想,既然邺王罗绍威不能服众,照着原来魏博军藩镇内的传统,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节度使的位置,轮也该轮到他来做。可是罗绍威竟然彻底倒向了魏帝李天衢,对魏博本地军旅世家突下杀手、大肆屠戮,这就是坏了规矩,把各家门阀共掌的基业拱手让给了外人。
然而听闻魏国大军前来征讨,李公佺自知无论是主动迎击,亦或据守死守,早晚也都是个死字。十万魏博军众,而魏、澶二州牙将被悉数肃清,牙兵部众也已被控制住,再刨除仍旧听命于罗绍威那小儿的军旅...贝州史仁遇还统领着两万牙兵,至于他麾下不过一万六千兵马,这也根本无法抵抗魏朝这个强大的帝国。
往贝州的方向奔逃,与史仁遇这个同为魏博牙将世家出身,彼此情况相同的难兄难弟会师,李公佺也不是没有这般想过。可是贝、博二州之间可还隔着魏州,罗绍威迅速清洗杀绝魏博军治所有头有脸的一众世家牙将,而魏军奇袭速取澶州,又迅速集结兵马往贝州杀来...所以朝着魏州的方向逃,这恐怕也无异于往鬼门关里撞。
所以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往德州、沧州的方向逃去。沿途再于魏国治下疆土烧杀劫掠一番,以稍泄心中恨意...就算再往北逃,便是与魏国相处和睦的晋国。可是如今明眼人也都看得出,魏、晋双方因为关中的朱温梁国而彼此协作,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未必如同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友善亲近......
就算晋王李克用不会收容我等,再往北去,听闻契丹众部近些年来软硬兼施,不是收留安顿,便是掳掠人丁,而处心积虑的广招汉人至北地定居...只要能有个安身之所,早晚也有机会再杀回魏博军,夺回本来应属于老子的领地!
然而现在李公佺也不得不狼狈赶路,要尽快摆脱随时有可能追击而来的魏国军旅。也仍丝毫不敢大意,又派遣了轻骑斥候前方探路,自己又匆匆的率领三千骑军加快急行,甚至与麾下步军都已拉开了一段的路程。
估计已快经过高唐地界,这一路下来尚还没有遇见魏国追兵,李公佺本来心下稍安。直到急行中的骑军前阵士卒遥望前方稀落落数骑直朝着这边奔来,立刻惊呼示警,李公佺与几员亲随连忙上前看时,心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前面那几个败逃回来的骑兵,不正是我军中的轻骑斥候!?
而那几个急急催马奔来的败将溃卒身上多是血污,脸上满是惊惧震恐之色,有三四人身披残破的铠甲缝隙间还插着几支羽箭尚还来不及拔去。其中一个军校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直到距离李公佺这边已不过数十步的距离时,他吞了口吐沫,旋即大声叫嚷道:
“将主!大事不好!我等奉命哨探前方路径,却遇到大股魏国骑军,其余斥候部众尽数战死,只剩我几人侥幸逃脱。而魏国骑军抢先杀至高唐,也朝着这边奔来,应有数千之众!”
其实也根本不用这军校前来示警报讯,李公佺等人尚还为听清他高喊的言语时,远处便有隆隆蹄声隐隐的传入耳中。有大批的骑士从地平线的另一头窜出,出现在李公佺所部军旅的视野当中,虽然距离尚远,可是也很明显的眺望到对方不住催骑疾冲,扬起阵阵烟尘,这甫一打照面,便要发动全力猛攻!
好似凭空杀出的魏军骑众,在高速冲驰的过程中,又迅速分出五拨呈楔形的冲锋阵型,锋芒毕露的从五个方向疾奔过来。看这般阵势,似乎不但是要利用骑兵迅猛的冲势立刻撕裂敌军的阵列,分而歼之,更是要分头阻截,不会容许有漏网之鱼能从此处逃脱。
本以为我逃得已够及时果断,只可恨李天衢那厮...还有罗绍威那畜生当真要置我于死地,这般星夜疾驰的行军追赶,也早已派遣骑军拦截住料想我会奔逃的去路!
李公佺狠狠咬牙,忽然扬起手中大刀,厉声咆哮道:
“不要慌!魏军骑兵数千之众,既然又分成五队截击,我军骑众则集结在一处,只顾从一个方向冲杀出去。不可与敌军纠缠,立刻冲过高唐地界!”
而李公佺身旁一名佐将闻言,却不住疾声道:
“可是将主,我等统领骑兵部众赶路急了,若是往北突围,不是要抛舍下后面万余步军?”
“顾不得了!既然已有敌军骑众杀至,你道其它魏军追兵还会远么?再拖耗片刻,就连我等也都再无突围的指望!听我将令,冲垮拦截过来的敌骑阵列,往北突围!”
就算麾下掌控的兵马是在这个世道立足的本钱,哪怕李公佺心疼的犹如刀绞,在这要紧关头倒也当机立断,立刻便扬起手中长刀,带领麾下三千余骑快马加鞭,朝着北面冲杀而去。
很快的,从斜侧又便一支骑军拦截过来,势如猛虎下山一般。那些魏国骑士驱马如飞,也有马弓手且弛且射,而双方迅速逼近,进入数十步内的距离,前列军健便立即收了骑弓拔刀,纷纷擎枪拔刀,紧踏着马镫,呐喊着冲上来眼见便要开始近身厮杀。
激烈的撞击声响起的同时,耀日生辉的兵刃漫卷,在人马群中激溅起道道血泉,只片刻的功夫过后,地上便平添数百具尸首。而乱战团中忽然炸起一声虎吼,铁枪过处,便已生生的将一名魏博骑将从马上挑飞出去!
一马当先撞杀入敌阵的那员虎将手中大枪上下盘旋,划破空气发出浑重的颤抖破风声声,枪杆竟然似卷带起猛烈的气流,漫着股凛然杀气朝着周围惊慌的敌军骑众扑面而去。Χiυmъ.cοΜ
又一名自诩骁勇的魏博军将喝骂着催马迎上,可他手中兵刃尚还为劈出,势不可挡的铁枪枪杆便已狠狠的砸中了他的胸脯。即便身披铠甲,可是那骑将胸甲连同胸膛明显的凹塌下去一块,大口的鲜血狂喷而出,那骑将当即便从马背上倒飞了出去,甚至还没厮杀过一招!
转瞬间便已是两名骑将性命了账,可是那杆大枪仍旧猛烈的在人群中盘旋飞舞着,混战的人群时不时又兵卒哀嚎着被生生荡起,在坠落到地上时便已不见半点声息...而率先凿入魏博叛军的这一波骑众振奋高呼,疾速涌上,便已向着前方李公佺所处的位置猛扑了过去!
这一拨魏军骑兵,竟然如此剽勇!李公佺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口,他死死的瞪视向不远处那员在战团中冲杀,并迅速向自己逼近的敌将。然而大致瞧清了那人身后小校打出的旗号时,李公佺面色立变,眼中当即也流露出了慌惧之色。
魏国殿前司都点检...李天衢麾下的首席猛将王彦章!竟然是这个王铁枪亲自前来,非要取我的性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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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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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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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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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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