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陛下嘱咐那李思安骁勇剽悍,作战全凭一股锐气,若是与其正面交锋,以两万五千兵马对他四万,恐怕伤亡不小。而刘节帅看来胸有成竹,难道已经想出破敌妙计?”
刘鄩仍眺望着下方敌军的营寨,又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抚着颌下蓄着的山羊胡须时,他那对细长的眼睛中也似有精光流转:
“就算那李思安性情莽撞,可他到底久经战阵,行军扎营、防备敌袭的要领自然懂得。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什么计策奇招谁都懂得,谁也都知道须提防,关键还是要看能否把握住最恰当的时机。
而李思安行军急躁,看来也是意欲尽快杀至洛阳城下,我等也不妨诱使他冒进,何况汴京距离河阳军路程不远,由陛下调遣的那一路兵马,也正能派上大用场,按我想来......”
刘鄩遂又把身子前探,将他的打算说得分明。而康怀英连连点头,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便亲自率队赶回营寨,按刘鄩的计划正要有所行动。
“听闻河阳军节度使刘鄩,打仗常好使阴谋诡计,趁着我军方自扎下军寨,立足未稳,他也很有可能意欲夜袭劫营,以打击我军士气。”
山坡下方,梁军营寨的大帐当中,李思安大马金刀的坐在正首,也正对麾下一众将官吩咐说着。他身上重甲披挂,气度威武、身躯矫健,五官生得倒也俊朗,毕竟当年尚是弱冠之龄,而在宣武军屈居下僚时,貌相雄奇、身长七尺的李思安便能一眼被朱温相中,起码卖相还是很出众的。
只是举手投足间,李思安也带着一股跋扈傲气,他来回张望着,随即又道:
“传我军令,这几日内调拨部曲轮班守夜,其余诸部枕戈待旦、合甲而眠。且在这中军大帐周围设下陷坑,我则至偏帐歇息。刘鄩不来便罢,他如果当真派兵意图夜袭,全军将士务必立刻集结,杀溃敌军。
若有机会,则趁势反去突袭敌军寨垒,奉陛下旨意,今番出征河阳军,若有机会须尽快攻取洛阳,就算李天衢兴兵来援,我军无论是退是守,也足以搅扰得宣武、河阳地界不得安宁。我和也不耐与那刘鄩久耗,他若真要用计,且看到底是谁能出其不意,占得先机!”
眼见帐下一众将官轰然领命,李思安嘴角微翘,脸上显露出张扬的笑意。他打仗莽撞,可是人却不傻,既然早曾听闻原本于淄青军名声最响,而后随他主子王师范投从了李天衢的智将刘鄩用兵常好用计,真要打硬仗之前,什么抽冷子放暗箭、下绊子使阴招的套路先要一通招呼...李思安自从挥军杀入河阳军地界之后,他的神经就一直绷得紧紧的。
考虑到对方抢先一步扎寨死守,李思安便立刻想到刘鄩有可能会采取的计策。我既早有防备,你还有什么可乘之机?
这几日由李思安统领的梁军部众忙于挖掘战壕、安插鹿角拒马,支起军寨营帐。毕竟刘鄩率部设寨拒敌,非是朝夕可破,白昼进攻,入夜也总要歇息养回气力。而河阳军方面,康怀英亲自择选了三千骑兵,坐视梁军扎下营盘,直至夜深时分,果然由己方寨子悄然潜入,准备偷袭敌营。
军士衔草、马蹄裹棉的夜袭部众,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潜下山坡,有几队精锐斥候先行,陆续射杀戍守哨兵,清理梁军寨子前的拒马鹿角。直到有军校回来禀说得手,康怀英低喝一声,亲自率领三千骑军便如疾风一般,迅速的朝着李思安所处的军营袭杀而去。
入夜后愈发寂静的梁军营寨,忽的爆发出激荡喧嚣的喊杀声,营盘前面处处燃起火光,映在营帐上的红光中人影憧憧。康怀英一马当先,挥起手中长枪轮扫过去,一个方自奔出营帐而闪避不迭的梁军士卒就见面前寒芒闪烁,康怀英手中长枪只顺势一划,便将他脖颈动脉剖开,猩红的血液,登时溅在疾驰而过的战马半边身子上!
身后的马蹄声隆隆不绝,然而骤然撞杀入营,康怀英虽然陆续搠死刺杀了几个尚还为来得及集结的梁将梁兵,他却发现周围的营帐内鱼贯蹿出的敌军并没有解甲宽衣,提起军械冲出来迅速列队,这次奇袭也根本没有起到马踏连营,而将敌军杀得猝不及防的效果。
而位于梁军营寨帅帐的左近处,李思安从一处营帐内疾窜而出,他手绰马槊,身上披挂的戎甲随着他的动作铿锵作响。以为正如他所料的那般,李思安面露狂喜之色,还大声厉喝道:
“来了!刘鄩果然是打算趁夜袭营!儿郎们,随我杀敌!”
说罢李思安便疾窜上鞍鞯齐备的战马,身后也有大批早就听闻得响动声,便迅速起身出帐的梁军锐骑驱骑蹿出,便朝着前方杀声最为喧嚣的去处疾驰而去。
康怀英这边仍旧奋力挥舞着长枪,已不挑翻了多少涌杀过来的敌军。然而眼见周围密匝匝的人头涌动,大批敌军士卒已经排成队列,从各个方向开始要拦截撞入营寨的夜袭骑军。
夜袭劫营,如果不能造成敌军混乱,人数远远处于劣势而身陷敌营,拖耗的时间久了,终究也只能成为一群待宰的绵羊。然而康怀英正打算率部再调头杀出营盘之际,忽听前方激荡的马蹄声愈发清晰,又有一彪梁军骑众已然驰杀而至。
统领这一拨骑兵的敌将神情亢奋,狰狞的双眸中也透出浓烈的杀机,他急催胯下战马,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冲到了康怀英的面前。他抡起手中大槊,运足了浑身的力气,从牙缝中也登时爆发出一个字来:
“杀!!!”
康怀英也被撩拨起了火气,立刻抡枪格挡,激烈的金铁交鸣声顿时在他们两人耳畔炸开。枪、槊相击,康怀英手中长枪竟然被生生弹开,按说只单论武艺,他当年于齐克让主掌泰宁军的时节,在藩镇牙军中就没有遇到过对手,然而袭杀过来的这员梁军大将只一招的功夫,便使得康怀英不由的惊咦了一声。
来的这厮,想必就是梁军大将李思安了吧?听闻他骁勇剽悍,有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的本事,这倒真还没有说错!
康怀英自问武勇了得,但是他甫一与李思安交手,便察觉到对方的武艺身手似乎比自己也要高了一筹。然而两马错身而过,再度转向要撞杀到一处时,李思安再度抡舞起沉重的马槊,卷起着猛烈的破风声当头劈落时,康怀英奋力回击,堪堪架枪也格挡开对方的杀招...起码两人之间的武艺差距,还没到足以秒杀对手的程度,要分出高低,就起码也要再拼斗个百来合。
然而康怀英却不可再磨耗下去,敌营中反应迅速的各处人马都在向这里靠近,眼见要形成合围之势,到时麾下骑军身陷于围堵,再要突围杀出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而康怀英虚刺一枪,正要拨转马头,率众再朝着敌军营寨外撞去时,心中却暗念道:
今番趁夜袭营,本来就以算到了你李思安会有所防备。就看你接下来又如何打算,因为刘节帅针对你要用的计,可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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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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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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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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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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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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