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急行前来复命的刘鄩相见,王师范长吁短叹,意识到自己就算饱读诗书、笃好儒术,但实在不是统兵御将的料。所以他痛定思痛,做出了两个决定:
首先王师范将藩镇兵权交托于刘鄩,总掌主持青、淄、齐三州兵事,至于以后如何与友军李天衢合计谋划,而继续对抗朱温,乃至其他军务事宜,则尽撒手放权,自己以后就老老实实的打理地方民政;
至于第二个决定,王师范对于李天衢不只是万般感激,也是十分惭愧。毕竟是他治军指挥太不济事,不但导致朱友宁所部梁军轻易的杀到淄青军藩镇治所,波及到莱、登二州险些失守,那也会致使朱温可以轻易抄后路攻打李天衢后方...本来以为己方势力将会是讨伐国贼的重要力量呢,结果却险些成了要坑死友军的猪队友。
所以王师范遣使与李天衢来往议定,领地东面的莱州与登州,也尽交托于友军派遣部曲接管。名义上虽然仍属于淄青军领地,当实质也有李天衢接手管理,而控制住莱、登二州,也就相当于将山东半岛延伸入渤海、黄海的版图纳入己方势力。而百姓户籍的管理、州府财赋收入,乃至船坞口岸的规划,也都做为维持驻守牙军的后勤保障。
毕竟淄青军治下,位于黄河以北的棣州尚还没有收复,那么朱温随时还有可能兴兵南侵,再度杀至青州治所益都城下。除了智将刘鄩,李天衢方面占据登、莱二州,也就更便于出兵驰援。王师范本质上仍是个仁人君子,也不屑于小肚鸡肠的与人讨价还价,现在的他,也绝对无法摆脱对李天衢友军势力的依赖。
所以即便形如割地,王师范是作为对于李天衢的报答也好,还是要予以守护他治下子民的友军最大方便也罢,他也只能认命。xiumb.com
到底是他父亲王敬武打下的基业,王师范没有将淄青军藩镇全盘一股脑的拱手相让,这也在李天衢的意料之中。一直惦记着这个盟友的地盘,然而这事还真就得让人家主动点头才是,就算王师范放权让刘鄩总掌军务,那个一步百计的智将,再与梁军对抗也难免要焦头烂额的四处救火,而王师范所将要承受的心灵打击,这还没算完呢......
毕竟朱温,还会来的。
与朱温开战之后,仗打到了现在,淄青、徐泗等地都死守住了,到底没让朱温的阴谋得逞。就算战略性放弃了义成军领地,李天衢收获的地盘反而多出不少,而梁军方面,先后折了庞师古、郭言、朱友宁等统兵大将,还有数万兵马阵亡。李天衢这边则是折了义成军贺怀庆,战损比率也要比朱温低了太多。
然而这场群雄争霸的大战,终究不只是李天衢、朱温双方的角逐。战局在北地风云突变,前来传报军情的解青面色十分凝重,他火速赶到郓城牙署,立刻前来禀告李天衢疾言道:
“主公,大事不好!晋王...势危矣!”
李天衢闻言面色立沉,也立刻命解青把来龙去脉原原本本道个分明。
原来起初朱温因多线作战,派发往河北的军力有限,也只能协同魏博军采取守势、据守城郭,并由成德军王镕提供后勤供给。李克用则牟足了劲,接连调动晋军向朱温乃至其附庸势力发动猛攻。然而期间却是因后院失火,而致使晋军方面的战略处境一下子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
李克用帐下宿将,官居昭义军节度使的薛志勤到底年事已高,而身故长逝。当初争夺河阳军藩镇事败,便北逃依附于晋军的李罕之乘着丧期,却悍然兴兵占据昭义军治所,并自称节度使留后。
李克用闻讯大怒,立刻要调遣义子李嗣昭率部前去征讨,可是李罕之也早做出准备,他命牙将带着其子李颢为质,先前便已赶赴宣武军汴州求援。
能趁机对自己的死对头予以迎头痛击,朱温又怎会不允?他当即决定承认李罕之昭义军节度使的身份,随后从河阳、魏博两个方向进军,以驰援李罕之。期间梁将牛存节立下首功,大破晋将安休休所部兵马,直杀得尸横蔽野。
除了取道河阳军黄河渡口,东面朱温唯有占据义成、控扼魏博,才能具备发兵往河北地界的主动权。对于李克用来说,他也要掌控昭义军领地,才能对魏博军领地形成更大的军事威胁。然而李罕之的突然背叛,致使诸部晋军粮草补给难以为继,只得相继往河东撤返,期间梁军、魏博军以及李罕之所部兵马趁机截杀,李克用方面兵马折损,也是数以万计......
如此朱温虽然与李天衢之间计较胜败得失是吃了亏,可是他又占据了义成军、昭义军两处藩镇。李克用本来一门心思的要把梁军赶出河北地界,结果却灰头土脸的退返回河东。
不算李天衢这一边,梁晋争霸的战事,现在可不是李克用说想打便能往南打,而是朱温完全掌握战略上的主动权,有昭义、魏博、成德这几镇帮手,只要出兵,便能轻易杀入河东军地界,甚至直捣藩镇治所所在的太原城!
李天衢踌躇片刻,随即沉声说道:
“李克用早知李罕之那厮凶恶反覆,是鹰鸟之性,只因他掌控河阳时招聚的兵马前去投从,行军打仗也有些本事,便收容了那个祸害...这也到底是养虎为患、自取其祸了。
只是我北面与王师范、南面与杨行密彼此便于协同策应,朱全忠又占据义成、昭义二地。我军暂时也难以与晋军互通声息,相互救应,如今反倒是李克用孤立无援,再要用兵颇多顾忌,而处处受制于梁军了......”
而解青面色凝重,随即又禀说道:
“除了北面晋、梁双方厮杀胜负的军情,主公曾嘱咐我督令署吏详加查探,尽可能知晓北地屡次战事当中风头最甚的将才,又是如何制胜建功。而除了牛存节等梁将,还有一人以后看来也须多加关注......”
解青遂又报说,李罕之当初毕竟曾依附于李克用,他麾下的精兵良将,倒也有些曾为晋军所用。然而李天衢也知道河东军众将普遍有股骄横跋扈气,说好听了那叫霸气,说不好听了也可说是目中无人,尤其是与附从于他们一方势力,先前却非是河东出身的将领难以相处,而卢龙军燕云出身的高思继,就是个最明显的例子。
李罕之麾下也有那么一号人物,虽然因寄人篱下而曾投从晋军,可是一直屈居下僚、不受待见。遂又趁着他主子背叛李克用之时,从河东出逃前去投奔梁军。
结果几场战事,那员将官累建功勋,掉过头来也杀得曾轻慢待他的晋军部众丢盔卸甲。朱温闻知战报,遂提拔赏封,那人在梁军中受破格提拔,还顶替叛离丁会做了宣武军押衙,有此也可见朱温对他的重视程度。
还真是南橘北枳,此人先从李罕之、后投李克用期间一直名气不大,结果逃离河东,未曾再去投从旧主,转而为朱温卖命之后便立刻打响了名号,如今也俨然成为梁军当中快速崛起的将才......
而那个人的名字,则叫做杨师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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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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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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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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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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