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朱友宁亲自挥刀催马,也率领制胜都一彪亲兵撞杀到前阵去。每一步前进,便不知要付出多少条性命,只片刻的功夫,朱友宁也杀得浑身是血,他手中长刀频频与迎面搠来的兵械激烈相撞,砍得缺口累累。换了两柄刀继续率部猛攻,朱友宁开始大口喘气粗气,然而要撞破敌军阵列,也仍旧没有取得什么成效!
久攻不下,伤亡愈发惨重,包括朱友宁在内,制胜都连同诸部梁军本来厮杀时普遍嚣张亢奋的情绪渐渐转变。焦躁、沮丧...甚至是恐惧在军中蔓延开来,也使得盛极易衰的梁军士气本来就处于急转直下的临界点。这个时候,偏偏高思继便也率部骤然杀至!
滚滚蹄声很快也惊动得大批梁军回身观望,随即溃动的各处阵中,也先后爆发出喊声,却是慌乱中响起的惊呼尖叫声!有的牙将倒也打算立刻转身过来,喝令麾下士卒结阵迎敌,可是先前兵锋所向,是雄踞于军寨当中的符存审所部的豹韬都劲旅,而把软肋弱点暴露在骤然杀出的这一路奇兵面前,也根本没有再重整阵列的时间!
四千燕云骑士,以迅猛凌厉的冲势,已经扑至惊慌溃乱的梁军面前,那些高大雄壮的战马长嘶着,扬起碗大的铁蹄朝着前方狠狠踏去,便已经撞进了乱糟糟的敌军人群当中!
仓促排列的阵型既单薄又凌乱,也根本无法抵御剽悍锐骑的猛攻。激烈的碰撞声频繁响起,梁军士兵,被搅动得连连溃退,拥挤在一处,各部牙将军校大声喝骂,也是无计可施。
反观高思继所率领的骑军疾驰过处,立刻却毫不停歇着收割生命,前排平举起锋利的长枪,刺穿了无数敌军兵卒的身躯,成排雪亮的马刀旋即挥斩疾落,砍翻了不计其数的士卒...倒毙的血肉躯体,旋即便又在滚滚踏过的马蹄之下被生生践踏成烂泥!
冲驰在骑阵最前面的白马银枪高思继,已然疾奔至几员梁军统兵牙将的近身处,他手中亮银枪如电探出,扑的一声闷响,锋利的枪尖便已直搠入一员手中军械还没来得及举起的牙将咽喉中。
斜侧有敌骑嘶吼着杀来,高思继却是瞧也不瞧,抽出亮银枪一荡一挑,“铛!”的劲响便将劈斩过来的大斧力道卸得干干净净,亮银混杂着血光的长枪枪锋,便如同活物一般,呼啸昂起踏出,好似条雪练花白大蟒张口咬去,便直直搠入了那骑将的面门当中!
高思继骁勇破阵的战姿,出神入化的枪法,比起李存孝、王彦章那等使得沉重兵器摧锋破阵,大开大阖、横扫千军的势威,则走的是技艺流的路数。更兼他使得亮银枪风驰电掣,舞动起来时寒星点点、银光皪皪,锋芒过处,先后便已有四员牙将、九名军校毙命于枪锋之下,而高思继疾驰催马冲杀,到目前为止,也尚未没有敌骑能与他走过一合!
兼之高思祥、高思纶、高思绪三人战马武艺虽然尚还不及他们兄长,但是以往却也是以武勇而闻名于军中,三杆长枪也搅动起腥风血雨,率领着燕云骑众奋勇突进,也冲击撼动得包围符存审所部军旅的数拨梁军阵列陆续崩溃。
当朱友宁惊觉回身观望,却见到己方军旅兵败犹如山倒,溃退的人潮拥挤推搡,被冲垮的阵列早已乱成一锅粥...他又惊又怒,瞪大了双眼,仍是不敢相信前些时日连战连捷的麾下部众竟然会落败的如此快!
又是一声浑厚嘹亮的号角声响起,惊得朱友宁浑身一震,当他在回过头去,就见处在混乱的人潮当中仍能保持密集的阵列,眺望过去依稀可见的敌军主将符存审扬起手中长枪,断然朝着自己这边一指,他身边的军校奋力吹号。方才是给突袭而来的奇兵骑众发出讯号,而这一次,则是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采取守势之时,豹韬都部众,就好像是生满了倒刺的铁壳玄武神兽。而随着号角声起,一队队刀手从长枪兵身侧穿越过去,迅速排成阵列,手中那一片片刀丛起起落落,就如同割麦子一般,肆意痛快的收割着人命,齐刷刷的阵列开始向前涌动,所过之处,脚下都是零碎的残肢与粘稠的鲜血......
败了,败了!终究还是败了!再是不甘,仍旧无法置信,但是朱友宁也不得不承认眼下败局已定,也断然无法再扳回战局!
然而即便要逃,朱友宁先前却因急于要冲垮敌军阵列,陷在前阵,周围也尽是溃乱的人群,又怎能立刻脱身而出?当他羞恼的擎起长刀,正要斩杀掉就近处几个惊嚎奔走的兵卒时,骤然听闻从斜侧有一阵激烈的撞击声暴起,一彪骑队也从溃动的人群中轻易杀出一条血路,而策马朝着这边狂暴的疾冲了过来!
朱友宁瞪目怒视着亲自统领那一彪骑兵趁势撞杀过来的敌军主将,就见他眸子中已燃起灼热的杀机,锋刃雪亮的长枪也已被擎起,并朝着这边遥指过来,他咬牙切齿,嘶声怒道:
“符存审!这一场仗,是你赢了!当你非但要击垮我制胜都部众,这还打算亲手取我的性命!?”
“朱友宁!即便是两军交锋,可是杀俘屠城,手段实在太过歹恶凶残!我奉主公钧旨,前来驰援淄青军,你既然已经败了,给枉遭屠戮的黎民百姓做个交代,你的性命便也留下来吧!”
符存审清啸一声,手中长枪疾如闪电一般的刺出,而朱友宁低吼一声,也只得抡刀迎上前去,长枪与大刀重重的磕在一处,“铛!!!!”的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朱友宁猛觉得耳畔嗡的一声响,虽然双臂酸麻,可是他仍尽力攥紧了刀柄,恶狠狠的朝着符存审劈斩了过去。
然而符存审、朱友宁二将的周围,锐骑甲士长矛猛搠、短兵乱挥。血光飞溅中响起的大多是梁军士卒的惨叫声,地上的尸首转眼又高了一层。朱友宁也注意到不远处骤然杀出的数千骑众,仍旧势如破竹,而朝着他这边撞杀过来,麾下诸部将兵却疲乏劳累,更是震恐惊惧,溃不成阵列,还要被另一个方向不断碾压过来的豹韬都锐士无情绞杀!
激动了二十余合,朱友宁也已察觉到符存审马战武勇,似乎也在自己之上,然而现在也根本无法策马冲驰起来,冲过溃乱拥挤的人群,而立刻从战场上逃离...而距离自己不过几十步的范围内,朱友宁也瞄见由他统掌的制胜都几员牙将,并着麾下兵卒浑身便如血葫芦一般,在敌军的夹攻下相继扑倒毙命...而数十名敌军锐骑,又迅速朝着他这边驰杀过来!
打也打不过,逃又逃不掉,被亲自扑入战团的符存审给死死缠住,这本来就难以应对,又有这数十敌骑杀至,我又如何能够抵敌!?
朱友宁心慌意乱,手上招式也不由失了章法,而符存审眼中精芒暴涨,很快便捕捉到了战机,他挺枪再度直搠了过去,口中还厉喝道:
“朱友宁!你纳命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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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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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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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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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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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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