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儿军与横野、岢岚、云中守捉几处军马奉主公将令,如今估计也已至汝、洛之地,再不出旬日,便可于河中北渡回去,至于我等......”
“到底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么?”
过了半响,李克用长叹了声,终于说道:“罢了,遣快马去召回存璋、存孝、存信统管的军旅,本来陆续已传令各部军马撤军,可兵粮到底仍是难以为继...也不知黄巢那贼汉身在何处......
嘿!黄巢啊黄巢,本来我势必要亲手置你于死地,如今却希望你能多苟活一段时日。可要挺到我河东粮多草广、补给充足之时,再由我来取你的性命!”
然而朱温、李克用决意退兵后不出数日,已是兖州治下北端,位于泰山东麓的莱芜地界,仓惶奔逃的黄巢反军部众,却被另一路藩镇牙军给截杀住。藩镇大军方面,就如同捡到了宝一般欢声鼓舞,立刻发动倾力猛攻,战事很快便已进入白热化阶段......
人马如潮、蹄声如雷,黑压压的军阵迎面冲去,很快便在旷野间激战起来。追随黄巢造反时日甚久的将官当中,自然也有一根筋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眼见终究无法摆脱藩镇牙军的围攻截杀,所幸把心一横,便前赴后继的直往涌杀过来的敌军阵中撞去!
其中一员反军骑将抡动大斧,劈开迎面攒刺而来的几杆长枪,然而他刚扯开大嗓门叫起来,正要高声喝令麾下部众一并上前迎敌之时。冷不防有一枝冷箭从斜侧疾射而来,直穿透了他披覆的皮甲,箭簇直冲左肋处贯入体内肺腑。
那反军骑将浑身一震,口中呕出殷红的鲜血,终究身子一软,直从马背上跌将下去。方今众多部众来往反复冲杀,已把整个旷野搅动的杀声沸腾,那骑将甫一落马,便有一拨牙军疾驰杀来,身遭乱蹄践踏,当然也不免得登时毙命。
而在另一侧的战团当中,有员反军将官的左膀已被生生削落下来,可是他竟然仍强撑着坐在战马上,怒目瞪视周围杀来的一众敌骑,脸上怨毒的煞气也是无比狰狞:“尚让!原来你这驴鸟也背叛了陛下!”
嘶声怒吼声未绝,甚至还夹杂着几个这反军将官昔日同伙旧识的骑众,一并挥动起手中锋利的军械乱斩过去,利刃切割血肉噗噗的闷响声不绝于耳,也当即将那人给大卸八块!琇書蛧
东南面一处军阵当中,尚让面色阴沉,冷眼凝视着前方翻滚的旌旗,麾下随着他一并归降于感化军节度使时溥的几员将官,仍在声嘶力竭的号令一拨拨军卒冲杀上去,向当初的同道袍泽进行持续不断的猛攻。
终究是无法推翻唐廷而改朝换代了,黄巢老矣,而且如今天下大势,恐怕也无法再煽动各地民众风从响应,再复兴至往日席卷天下那般的声势......
既已决定背反黄巢,也就只有把事做绝,否则我也只能落得个被唐廷夷族剐杀的凄惨下场。既在战场上相见,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尚让发狠念着,突然也抽出腰挎的钢刀用力往前一劈,也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喝令声。悠长而响亮的号角声交织响起,远远不断狂奔冲驰的马步军中平举手中兵刃,登时立起一片片钢铁锋尖。
虽然感化军藩镇和尚让降军论操练军纪、将士战力与朱温、李克用统掌的牙军似乎还有段差距,可是黄巢反军如今十不存一,也早已是强弩之末,如此终究难免被敌军又撕裂开几道口子,溃动的军阵更是阵脚大乱!
“杀!!!”
前些时日,险些要与李天衢动手厮拼的感化军小校刘知俊把手中长剑高高举起,策马疾驰撞阵,凄厉的吼声立刻响彻云霄。寒光一闪,双面开锋的长剑直从挡在面前的一名骑将的头顶劈入,须臾便透过首级,顺势将他的身躯也削下去半截。
旋即而至的无数铁蹄急促的叩击着地面,紧紧跟随刘知俊,很快的便将眼前反军阵列彻底撕裂开来。随着剑光闪动、血花迸溅,又将一员骑将斩落下马之后,刘知俊打眼眺望过去,就见远处反军相对扎堆的位置,他心思一动,也立刻想到:
莫非巢贼就在那里?
那边的反军部众,并没有打出伪齐朝的黄幔卤簿、皇家倚仗,甚至也没有竖起标注部队来路的旌旗。然而日薄西山的伪齐皇帝黄巢,的的确确也正身处于此处的军阵当中。
本来的座驾黄金舆,乃至华盖鸾旗、黄麾金辂等彰显皇家威仪的器具非是于溃逃之时遗落,便是主动丢弃在山野间...兵荒马乱,又是奔亡逃命的要紧时节,自己常披覆在身上的锦绣菊花黄袍也不知抛到了哪里去,好歹黄巢尚还知道个分寸,并没有身披当初打下长安之后开元建国,便诏令匠工打造的那套金光灿灿而又十分乍眼的黄金甲,当然也不宜在这种形势下披挂在身上......
本来皆做披发华服扮相的宿卫甲士,如今也都把头发结髻,身着寻常骑军制式的铠甲。他们虽然仍团团将黄巢护住,各个神情凝重,虽然都摆出一副视死如归、拼命护主的架势,可是惶然、绝望、迷茫、忿怒、恐惧...也分明在绝大多数宿卫甲士脸上流露出来。
而黄巢面庞扭曲,就像是一头深中数支药箭,又跌落进几丈深的陷坑当中,不断的怒吼咆哮却始终无法摆脱困境的暴怒猛虎。
“李克用...朱温...赵犨,现在就连时溥这等货色,也敢欺到朕的头上!?”
黄巢怨毒的嘶声说着,直恨不得把满口铁齿钢牙咬碎。若早知今日,当初朕兴立功勋、成就帝业,而教天下慑服,也早该将朱温、李克用、赵犨、时溥...还有那使唐刀杀我孟楷兄弟的杀才千刀万剐、扒皮抽筋,哪里能容得他们这般猖狂!
可是黄巢越是这么想,那种无法再生杀予夺的无力感,便如一把把锋利尖刀,仍不断的在狠狠的搠刺着他的心房。
战事接连失利,又有大批的将领倒戈背反,黄巢暴怒似狂,却又可奈何;一路溃败逃亡,自己的妻妾家小又有大批失散,黄巢心痛如割,仍是无可奈何;朱温、李克用、赵犨、时溥乃是李天衢等与自己有新仇旧恨的对头,黄巢恨不能将他们尽数活剥剐杀了,但如今也只不过是无能狂怒,如丧家之犬一般奔逃至今,还谈何手刃仇敌?
“......聚拢余众部众,往西面撤退!”
再是不甘不愿,黄巢终究也只能耻辱的下令继续狼狈奔逃。本来军心士气就已趋于完全崩溃,兵卒各个惊慌失措,又要踏上逃亡路,而且还有藩镇敌军在身后紧追不舍,如此恐怕残余的反军将领也很难再维持起指挥严整,无力约束败兵,而根本无法保持相对完整的军阵......
然而与此同时,另外一拨军骑却是远离喧嚣的战场,在所部主将的率领之下,已然潜进位于莱芜西南面的虎狼谷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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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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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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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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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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