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天衢为免打草惊蛇,虽然在暗处眺望那些沿山搜查的凶兵恶匪时按捺住性子,并没有再次贸然出手。眼见那帮士卒每天毫无斩获,只得悻悻的去了。直到这两日,似乎秦宗权所部反军进入山中搜索的频率愈发减少,看来终究是无法捕杀到李天衢,也只得挥军去往百姓更多的去处大肆杀掠,以补充军需。
方今时节天下大乱,各处盗匪多如牛毛,但也并非是啸聚山林与官府作对的绿林强人,便非要去投奔黄巢这等唐朝的心腹大患。
占据此处山寨的廖伦便是如此,他只图做个山大王自在快活,深知若是投到猛人扎堆的黄巢麾下非但要受节制,且也极有可能招致来更大的凶险。
如今黄巢率领十余万大军,又与新近降从的秦宗权肆虐于蔡、陈之地,廖伦闭关自守,生怕自己的寨子暴露给唐军与反军任何一方。而趁着芦冈地利之便,似乎又已开始打算点拨人手去往北面,寻觅劫掠那些好不容易躲过反军抢掠屠戮的逃难流民。
便如等候猛兽捕食过后,而专要去捡些腐尸烂肉啃噬的鬣狗、秃鹫那般。
这一日李天衢与解青巡山过后,回了寨子,倒从寨子里那向来不曾以好眼相看的伙夫手中接过两张肉饼。
这倒有些出乎李天衢的意料之外,这些天下来只是以馒头、野菜果腹,解青每日能打下来的猎物大多须孝敬寨主廖伦及其心腹,寨中食材资源匮乏,除了八九匹掉膘的马匹,只圈养着五只羊、四只鸡,廖伦那厮为人也十分吝啬,好久未曾做剪径勾当,寨中多养了李天衢这么个能打的帮手,也只是保他堪堪饿不死就成......
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
然而李天衢正要把肉饼往嘴里塞,解青却赶忙上前,并别有深意的说道:“李大哥,你手中这肉饼,还是莫要吃的好......”
李天衢面色一整,也立刻想起了解青前两日曾对自己说及的往事:“以往我仍做猎户营生时,时常把打到的猎户拿到镇坊上贩卖。不止是李大哥运背命舛的被秦宗权所部反军截杀住,前两日便也有镇上乡民逃到山中避难,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又怎能不救?
可无论我如何劝请,那些乡民到底不及李大哥如此本事了得,廖寨主不肯收他们做帮工,只嫌养闲人浪费寨中粮食,又唯恐放纵乡民们离去,返回暴露了深岭中寨子的去处,所以......”
李天衢立刻意识到自己手中的肉饼是用甚么“食材”做成的,虽尚未入口,便陡感腹部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他恶狠狠的唾骂了口,随即便把肉饼丢到了地上。
解青立刻凑上前去,把手中馒头往李天衢怀里一塞,并低声笑道:“大哥莫恼,除了巡山检视,寨中还要靠我每日打些野味。也仍如前几日那般,猎下的獐子野兔分些由咱们享用。深岭处的那个隧洞四通八达,也如寨里的作坊一般,在里面生火烤食只须小心把细些,洞外也看不出甚么端倪......”
本来我可是从来不吃野味的,不过现在这等形势,的确也没法挑肥拣瘦了......
李天衢不由得喟叹了声,并朝着解青颔首示意,两人随即倚着墙角坐下来歇息。李天衢也早已意识到解青这些天也是有意与自己亲近,毕竟两人的处境都有类似之处,都是在被这伙绿林匪寇利用,而又不得已处于受另眼相待的处境下。
“在这等山寨中厮混,便是能苟活一时,但也终非是长久之计......”
李天衢心中捋清了话头,便开始向解青试探的问道:“兄弟其实也有一身好本事,可也是寄人篱下,只得委曲求全...而等到咱们熬过了这段时日,兄弟可有什么抱负?难不成只打算窝在这深山一时做个匪贼?”
解青闻言微笑着摇头:“我不过是一介山中落拓的猎户,哪里算什么有本事的?但我看得出,李大哥不但身手了得,也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正说着,解青转头过来定定的望着李天衢,又别有深意的说道:“我本事不济,注定难成什么大事,也唯有跟对了人,在这般世道求个安身立命...李大哥倘若心中有了主意,能得个发迹的机缘,小弟只求念在这些时日你我相处下来的情分,望提携指点迷津,也好教我这辈子活得也能有个盼头。”
聪明人说话不必说透,听解青言语,李天衢大概也能明白自己若真打算做出什么出人意表的事端来,这小子也会助一臂之力,如此也是为了自己能够换般活法......
而正与解青叙话时,李天衢忽然感觉到自己被一团黑影给笼罩住,当他抬起头望去,就见山寨中那个生得副江湖悍匪形貌的恶汉俯视睥睨,望向自己呲牙一笑,而张扬的说道:“这小竖说你当日在山中杀了几十个军卒,去他奶奶的,若是五七人老子倒信,可如此大言不惭的说破大天,老子却不信你有那等本事!”
先前经解青介绍寨中境况,李天衢已知这个恶汉唤作张虎,倒与汉末三分时名将张辽张文远之子同名同姓。只不过这张虎人如其名,为人特别虎,基本上用一句话可以诠释:www.xiumb.com
生死都看淡,不服就是干。
这张虎早年也曾打熬得一身好武艺,为人凶暴浑直,实则除了与早被陈州刺史赵犨诛杀的二当家交情较深之外,因其性情心直口快、嘴不择言,过去与山寨内其他坐得把交椅的头领相处实在说不上如何融洽。
所以张虎虽然是山寨中最为剽悍善战的匪盗,可一直以来也不过是个小头目罢了。
当初的四当家廖伦接管了山寨,可也似乎忌惮这个张虎的本事,直到如今也不曾提拔他坐上把交椅。所以他们两个人之间嫌隙也是日渐加深,若不是廖伦先前顶着个山寨四当家的身份,保不准张虎何时也会翻脸,只是这段时日时局愈发动荡,所以寨内才尚还没演变至反目内斗的局面......
李天衢暗想廖伦之所以肯收容自己,恐怕那厮心中打得算盘,也未尝不是类似于水浒里王伦不得已收留林冲之后,又盘算着拉拢途径梁山的杨志入伙,做个人情,而要林冲与杨志两相抗衡的心思。
这个人,看来也有大用...李天衢心中寻思,若要让这个做惯了杀人舔血勾当,性情又直莽浑愣的悍匪敬服,需要用什么手段才最为简单有效?
很快拿定了主意后,李天衢便缓缓的站起身来,直视向言语中看来已有搦战之意的张虎,两人对视的目光,似乎也已迸射出火花来:“的确是空口无凭,头目既不信某的本事,要有个定论这也不难,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你我不妨切磋比试一番,手底见个真章不就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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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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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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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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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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