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北隅关隘的草原上也早已化作一片惨烈的修罗场,大批兵马为魏军骑众歼灭,还有不少部族做鸟兽散各自逃离...仍在催马疾驰的李嗣源目睹周围的景象,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几乎咬碎钢牙......
最让李嗣源心头滴血的是,来回张望过去,总能看见麾下已为数不多的沙陀儿郎,军中子弟相继倒在血泊当...他也十分清楚,当初效命于后唐的将官兵卒,无论沙陀、汉儿亦或其他族裔,大多数对于复兴故国已不会再抱有任何幻想...仅存的这些仍以后唐军人自居的将士,眼下却不断的被魏军追兵剿杀歼灭,就算侥幸能突围逃离,恐怕死忠于自己的嫡系兵马,距离消亡殆尽,也已为时不远了!琇書網
毕竟颠沛流离、砥砺前行的李嗣源虽然愈发感到力不从心,可他一直仍怀着复兴后唐社稷的梦想...他的命途轨迹,自从与义父李克用相会的那一日开始便已有了定数,就是要为河东李家打下的山河效死竭力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然而自己选择的路也只会愈发崎岖坎坷,石敬瑭等心腹也都不愿再走下去,遂叛离出走,去投从世敌契丹...放手一搏,反而被魏朝识破计划,李嗣源忿恨的想到自己招聚后唐余部兵马,也试图利用草原游牧部族夺回故国失地的打算也显得愈发的可笑......
毕竟魏朝富庶强盛,幅员辽阔,这才只出动了两路藩镇牙军,如若倾举国之力,还能调动多少精兵强将?而他就算将麾下男女老弱都加到一块,这才只试图夺回云中代北三处军州,便已是一败涂地...那么又中兴后唐的夙愿,如今看来不更像是一个笑话!?
兵刃翻飞,鲜血飞溅,战马惨嘶...就在李嗣源身后不远处,汹涌而来的魏军铁骑仍旧犹如一股势不可挡的怒潮,顷刻间凿入阵中,两拨骑兵剧烈冲撞,凶狠惨烈,让人瞧着直感触目惊心!
更兼从周围几个方向又有魏军锐骑迂回杀来,做势要形成一个包围圈,终于一彪甲骑发出激荡雄壮的喊杀声,已然出现在李嗣源的视野之内,奔涌的骑阵中一名军将也立刻喝令道:
“李嗣源在此!休要让他逃了!”
李嗣源闻言瞪圆了血丝满布的双眼,恶狠狠的朝着前方等去,就见对面近千军骑奋声喊杀,急催战马,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就朝着这边疾速推进过来...一味奔逃,到底还是无法甩脱阴魂不散的敌军甲骑,早已是邪火满臆,几欲要气炸了胸膛的李嗣源怒目圆睁,一股狂暴的怒意也似从眸中迸发出来!
“挡我者死!!!”
李嗣源歇斯底里的厉声咆哮,立刻抡起手中浑铁锤呼啸着旋转起来,格外浑重的破风声呼呼作响,让人闻之便顿感胆寒心悸。
伴随着激荡的马蹄声,两支狂飙疾进的骑军终于撞在一处,霎时兵刃相击大、人嚎马嘶,断肢残躯卷起血雨漫天飞舞...一员卢龙军骑将死死盯着冲驰在阵列最前方的李嗣源,抡刀要砍,然而与那对狂怒野兽般的眸子对在一处,那个急于立下头功的骑将一时间为李嗣源的气势所慑,也不住心里咯噔一下!
沉重的浑铁锤后发先至,以重逾千钧的力道扫中那员卢龙军骑将,胸膛顷刻间便砸凹陷进去...当即砸得他口喷鲜血,身子从马背上倒飞出去时,胸骨、肋骨也几乎尽皆迸裂...李嗣源双臂一摆,紧绰的浑铁锤抡动起来,又自上而下狠狠的砸中了旋即上来的骑兵头颅,喀嚓嚓骨骼清脆的碎裂声中,那名骑兵的脑袋便如砸碎的西瓜般绽裂开来,红白之物霎时凌空飞洒。
正要趁势宣泄满腔怒气的李嗣源手中大锤抡舞的越来越快,但听得“嗵!”、“嗵!”、“嗵!”、“嗵!”...重物剧烈砸击的闷响声不绝于耳,他所过之处挨着便死、碰着便亡,撞出一条人仰马翻的血路,旋即又有十余骑被他砸翻坠马!
然而几拨魏军相继截击过来,身陷于血腥的混战之中...李嗣源感到自己已身陷入无穷无尽的剽悍敌骑当中,他在身后的余部儿郎也在奋力死战着,双方身披的铠甲遭受兵刃搠砍凿击,溅起点点星火,而随着道道血泉喷溅,便意味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转眼便已终结!
眼下李嗣源却只得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陆续杀来的敌骑身上,再加上满腔的悲愤与狂怒驱使之下,他很快便杀得头昏脑涨,而紧紧追随着他的亲卫兵马,几乎也都在拼死奋战着...直至骤然听见身侧有几声凄厉的箭啸袭至,李嗣源惊觉有异,连忙抡锤格挡,却也已迟了片刻!
几支羽箭虽然相继拨落,可旋即又是噗的一声响,李嗣源顷刻间便感到右臂一阵麻木,紧绰在手中的浑铁锤也险些脱手掉落,他低头望去,就见一枝狼牙箭簇几乎将自己的右臂贯穿,剧烈的痛楚也在顷刻间蔓延开来......
虽然遭受箭疮,但李嗣源咬紧牙关,仍要硬撑着继续突围冲杀出去...然而很快的,又有大批魏军甲骑从斜侧冲撞而来。其中为首的那员将领摆动着迅猛矫捷如鹞鹰一般盘旋的亮银枪,他的面庞上、甲袍上也已然溅染了不少敌人的鲜血...却正是卢龙军节帅高行周,待他于乱战的人群中发现李嗣源的踪迹之后,便一马当先,亲自直扑了过来!
“李嗣源!你执意与我朝为敌,到底也不过是自取灭亡罢,莫要再枉费力气,纳命来吧!”
眼见高行周气势汹汹的挺枪朝着自己这边杀来,李嗣源催马疾进,也厉声回道:
“高家小儿,你要取我的性命,也没那么容易!”
两马相接,炸起激荡金铁交鸣声,李嗣源的浑铁锤与高行周的亮银枪狠狠撞在一处,霎时璀璨的火星迸溅四射。虽然李嗣源使得是马战钝重兵器,力道稍占上风,可是高行周迅速收势,紧接着又接连此处几枪,李嗣源格挡招架,忽然枪锋便擦着面颊疾掠而过,也使得他刹那间感到由枪尖上散发出来的寒气直透肌肤!
双方虽然都是当世论武勇出类拔萃的虎将,可毕竟高行周比李嗣源年轻了将近二十岁,更为年富力强...所以一番交锋下来,他也逐渐占得了上风,而周围魏军锐骑趁势掩杀,已经开始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夹击围攻急于突围的兵马,追随李嗣源的儿郎力战不敌,纷纷栽落下马,只一会的功夫,便又折损了近千骑,更是自顾不暇,也无力去援助他们的主公!
当李嗣源再度要发力抡起浑铁锤横扫过去,却陡感插入右臂的箭枝撕裂筋肉,便又是一阵钻心剧痛,使得他的动作迟了片刻...就在那电光火石的功夫,李嗣源瞪目望去,就见高行周眼中精芒暴涨,眼见又要搠出势如惊鸿闪电的一枪...他心中也不由喟叹了一声,暗忖道:
白马银枪高思继之子高行周...当年我与周德威等同袍联手,按郭崇韬的计划袭取横海军,而伏击急于回援治所的魏朝牙军...那高思继正是死在我的面前,如今却是这高行周要取我的性命,这倒也算是报应不成?
然而李嗣源方自念罢,陡然间却又听到不远处战团中有人疾声吼道:
“休得伤我义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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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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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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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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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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