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审讯室内。
宁随安认真地说道:“我直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我无法解释甚至无法讲述记忆中混乱的,不可思议的一幕幕……很抱歉,我想,我需要看到当时的监控录像,去帮助自己回忆。”
“对不起,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鲍尔斯满是歉疚和无奈地说道:“当时的监控,因某种目前无法确定的原因,处于关闭状态,或者说,嗯,是坏了。”
“坏了?”宁随安心里一喜,神色间却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懊恼,继而变得愤怒,他低沉地咆哮道:“怎么可能?你觉得这种说辞,可以哄骗我,哄骗大众吗?”
“宁随安,你冷静一下……”
“不,这是谋杀!”宁随安愤怒着,恐惧着:“你们都很清楚,你们……”
谨慎的他并未完全相信鲍尔斯关于监控坏掉的话。
但他无比希望,是真的。
鲍尔斯略显尴尬地说道:“我们也很愤怒,如你所说,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件事一定有人为的因素存在,而且肯定是拘留所内部人员,目前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不过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和证据,去追查案犯和主谋。而这,需要得到你的帮助,希望您能平复心情,尽可能回忆,讲述清楚事发的经过。”琇書蛧
“我,我试试吧……”
“刺杀你的人,配装战甲,轻松破门而入,但是你没有受到丝毫伤害,相反……”鲍尔斯盯着宁随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名嫌犯死了,身体没有明显伤害,法医初步认定,是因为在突入监室时,嫌犯突发心脏病或脑出血,意识陷入混乱后自行撕扯战甲。不过,案发现场散落的战甲甲片,加上嫌犯的死亡状态,法医很称职地提出了另外一种似乎不可思议,却又符合逻辑的可能性,嫌犯在战甲系统未关闭的情况下,有外力在极短时间导致甲片脱落,从而对嫌犯造成了极大的,无法承受的,全身性的剧痛,引发精神功能性心脏骤停、脑出血……类似于,剥皮!”
宁随安沉默了,静静地看着鲍尔斯。
此时,不能多说一句话。
也没必要演戏。
多说多错,不说没错。
鬼知道,鲍尔斯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鲍尔斯正准备继续讯问时,突然门被推开,一名专案组警察神色紧张地说道:“今晚负责拘留所总监控室的值班警员施莱恩·泰勒,不见了,我们无法联系上他。”
“什么?”鲍尔斯怒道:“谁负责监视的?”
专案组迅速成立时,鲍尔斯就第一时间下令,当晚拘留所的值班警员,全部收缴警械,分别隔离监视,随时接受专案组的调查询问。
“可能是……案发后泰勒立刻逃离了。”
“马上追查!”
“是!”
凌晨四点半。
消息传来,施莱恩·泰勒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家中,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调取监控也未发现有其他人进入施莱恩·泰勒的家,警察和法医初步断定,施莱恩·泰勒是自杀。
鲍尔斯在办公室里摔了杯子!
但同时,他又感到不寒而栗——隐藏在此案幕后的势力,有多强大,才敢于如此明目张胆,有恃无恐?!
刺杀宁随安的战甲士身份和详细资料也查到了:波拉辛·德戈,四十一岁,曾经是圣光狩猎公司的一名狩猎者,三年前因为在一次狩猎中受重伤,伤愈后不再做狩猎者,一直在郊外某处农场工作。波拉辛·德戈前一天因当街配装战甲与人殴斗被捕,关进了五监区六号监室。而六号监室,总共关押着五名待审嫌疑人,他所配装的战甲,是四代改“屠刀”,战甲是什么时候,如何进入拘留所,又如何躲过警员和众多嫌犯的目光交给波拉辛·德戈,他又是如何从六号监室走出的……暂时还不清楚,因为当晚拘留所的监控,有几处都存在不同时间段的短暂空白。
专案组确信,除了畏罪自杀的施莱恩·泰勒之外,拘留所一定还有别的警员,参与了这起谋杀案。
那套战甲的出处,也找到了,是当初波拉辛·德戈退出圣光狩猎公司时,为感念他曾经的付出,并表示对其重伤后遗症不能再做狩猎者的慰问,公司将这套专属战甲赠予了他。
两条线索都断了。
鲍尔斯情绪极差,深陷追查线索和分析案情中的他,甚至都疏忽了最诡异的一件事——波拉辛·德戈的死因。直到向上级做汇报工作,被问及时,他才豁然想起,这也是本案中的一大疑点,一个蹊跷的巧合,突发心脏病或者脑出血引起了其它病症造成意识混乱,猝死?
然而宁随安因为高度紧张和恐惧,把当时的情景都忘了……
好吧,波拉辛·德戈的死亡,似乎对于此案来讲,已经不重要了。
宁随安一切安好,是目前此案最好的消息,各部门的负责人都暗暗庆幸,但背负的压力极大。
这则根本无法隐瞒,也瞒不住的消息,在天亮后迅速传遍了整个汉威城,本就因宁随安被捕引发的舆论风暴,仿若干柴烈火上又被泼下了一大桶油,轰得掀起冲天的火苗。
汉威城沸腾了!
几个月来因为临时法案而积累的所有不满情绪,彻底爆发——大街上,到处都是涌动的人群,汉威市政府,各区政府、警察局、西三区拘留所、稽查局的大门,被数不清的拥挤人群堵塞,时不时就会有激动的人群与阻拦的警察发生争执,甚至发生拳脚冲突。
万幸,在战甲和机甲的绝对武力震慑下,人们还没有失去理智。
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某处发生一丁点儿流血的冲突,整个汉威城的社会状态就会像被点燃了引信的炸药包,轰然把一切都炸得粉碎。
人们愤怒着,恐惧着,等待着,推动着……
当宁随安遭遇刺杀的消息传遍地球联邦,当各地抗议的浪潮在飓风中愈发高涨时,以雍扬共和国、波比斯顿帝国为首的诸多星际国家,两大对立的阵营有了如同封锁地球科技般的默契,纷纷指责地球联邦政府出台的临时法案,违反了各星际国家长久以来与地球联邦之间自由贸易的协议,更背弃了地球联邦民众的支持。
对此,“星际人类最高联合议会”向地球联邦发布通牒,声援地球联邦民众,强烈要求解除“临时法案”
地球联邦总统李宪安,迅速做出公开回应:“我们收到了银河系星际各国,以及星际人类最高联合议会的照会,我在此郑重告知各国政府、组织,以及地球联邦全体民众,‘兽核资源管控临时法案’的制定和实施,符合地球联邦的利益,并且是在宪法框架下,由政府主导,议会讨论通过的有效法律,地球联邦政府将坚决地实施下去!任何人,任何国家,任何组织的任何方式,都不可能影响联邦政府的决策!”
简短的讲话,强硬的态度。
强硬到,令所有地球联邦民众,乃至星际国家的人都有些发懵。
李宪安是傻了吗?
他凭什么?
小小的地球联邦,有什么底气敢和星际国家,尤其是敢对“星际人类最高联合议会”公然叫板?
一时间,星际人类最高联合议会喧嚣起来,愤怒的星际国家代表们各抒己见,纷纷表示要如何严惩地球联邦,如何迫使地球联邦政府解除临时法案——毕竟,这牵涉到所有国家的利益。
而在地球联邦各大聚居城中,群起汹涌的人潮,似乎也被总统的强硬震慑得有些发懵、惧怕。
虽然人潮还在,虽然民众义愤填膺,各种示威、游行也都在……
但,局面似乎稳住了。
没有更进一步恶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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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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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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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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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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