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只有苏渐闻一人。
宋青衣抱着脏衣服出来,奇怪道:“婆婆和小婉呢?”
闻言,苏渐闻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你阿姐说她头疼的厉害,阿娘就跟小婉一起去请张大夫了。”
语气不善,表情不善。
果然,接下来他就又刺了一句:“我还从未见过,哪个出嫁的女儿,还能这样厚脸皮的再带着自己阿娘和姐姐,在夫君这么住下去的。”
宋青衣狠狠的一挑眉。
她前世知道苏渐闻不好相与,可对方一向待她态度冷漠,话都懒得多说几句,还从没有这样刺过她的!
还是如此直接的指明了她厚脸皮!
呼了一口气。
宋青衣脸上渐渐地堆积起明媚的笑容来,说的却是另外一个话题:“真是奇怪呀,尔钰一个路上捡的小乞丐,身上却干干净净的几乎一点积灰都没有,自己又不会洗澡,也不知是谁给他洗的这么干净的?”
她这么一说,苏渐闻脸上那点来者不善的假笑,一点一点的收了回去。
他脸色冷然的望着宋青衣,眯了眯眼睛:“想不到,你一个无知的乡下妇人,竟然还敢以此威胁我!”
“第一,我不敢威胁大伯哥,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第二,我也不是什么无知的乡下妇人,我是你的弟妹宋氏阿衣。第三,你也是出身乡野,这么看不起乡下人的吗?可不要忘了,婆婆如今也是乡下妇人,难道她也是无知的?”宋青衣一本正经的回击,说完,冷哼了一声,就抱着脏衣服到井边打水浆洗去了。
微凉的井水浸湿手指,宋青衣一颗心也渐渐恢复冷静,也开始暗暗后悔刚才那番毫不客气的话。
不知道苏渐闻会不会记仇?
这人肯定是极为记仇的。
不然前世不会那么手起刀落的杀死柳氏。
一想起柳氏的死,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更加后悔刚刚自己沉不住气,应该他爱怎么说就随他去,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早晚都要让柳氏母女离开苏家的,何必意气用事,跟他争那一口气呢?
苏渐闻会不高兴的刺她也是人之常情。
任谁都不会一回到自家,结果家里两个伸手吃饭的外人。
真是后悔死了。
宋青衣脸上都是懊恼,只能将心里的不快都发泄到手里的脏衣服上,将尔钰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
身后,苏渐闻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了片刻。
直到尔钰慢慢悠悠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搬了个小杌子坐在他身边一起晒太阳,他问了一句好话,尔钰摇摇头,视线转向正在洗衣服的宋青衣。
两人开始一起盯着她看。
赖氏和苏小婉没能成功的把张大夫请来,因为张大夫清早吃过饭就被镇子上一户人家请过去瞧病了。
“张大夫不在,早上在他那里也拿过内服的药了,我这就让小婉再给你煎碗药,你喝下再看看病情,要是到了晚上还疼,那到时候我再让小婉去请一次大夫。”赖氏到了西配房这么跟宋青怜说着。
宋青怜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婆婆,总不能因为我阿娘倒过阿衣的药,您就这样报复我吧?”
“张大夫不在?他怎么可能不在呢?他家又没有地,地是早就租给了你们苏家种的,再说,就算他出门不在家,您就不能去别处找找他?我这头疼的厉害,头上一个大血窟窿您昨日也是见到了的!”她咄咄逼人的说了一堆。
宋青衣在一旁听得直冷笑。
都到这时候了,她还是一口咬定,倒药的事情,是柳氏一个人的主意。
而苏小婉则是气得几乎要七窍冒烟:“喂!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张爷爷去了清扬镇,人家镇子上的大户人家抬了轿子过来接了张爷爷过去的!清扬镇离清河村得多远,你心里一点不清楚?让我们上哪儿去给你找去?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哦,不对,你是坐着说话,那还真是两嘴一张一合,什么过分的话都说得出来了啊!”
一顿话说得宋青怜脸色涨红。
这要是去了镇子上……是不可能把人给找过来了!
但她还是嘴硬着道:“我、我这不是怕婆婆和阿衣因为过去的事情,怪我没有拦住我阿娘吗!”
“怪你?是应该怪你,因为倒我的药,根本是你给阿娘出的主意!”宋青衣再也忍不住了,她一点也不想多看一眼宋青怜那虚伪的嘴脸。
宋青怜一愣,随后厉声的喊出来:“阿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这种伤感情的话,是能够随便说的吗!你也不怕伤了咱们之间的姐妹情分!”
要是过去,只要提到姐妹情分,宋青衣就会心软的一塌糊涂。
宋青怜说什么,她就想也不想的就听从。
可现在她却不为所动。
宋青衣冷着一张脸,一字一句的将宋青怜的狡辩给堵了回去:“阿姐,你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跟阿娘夜晚谈论这件事,恰好被我听到!我一直不说,是看着这点情分,给你留点面子,但这也不是你可以以此污蔑婆婆的工具!”
柳氏在一旁听得满脑浆糊了。
她分明不出来宋青怜这样说,有什么不好的,什么所谓的谁给谁出主意,反正她也是赞同的啊!ωωω.χΙυΜЬ.Cǒm
“你这是在……在污蔑你姐姐!”柳氏捡了宋青衣说的一个词,想要维护大女儿。
然而宋青衣却讥讽的盯着她笑道:“阿娘,你总这样惯着阿姐,总替她顶锅,早晚要顶出大事!”
前世,柳氏一条命都替宋青怜抵了。
可柳氏却护女心切,一把上前伸出双臂,母鸡护小鸡那样将床上安然无恙的宋青怜给护在身后:“我就愿意给我闺女顶锅怎么了?阿怜是我的心肝宠!我不替她顶着,难道还能指望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宋青衣一下子就红了眼。
两世为人,她依然享受不到生而为女的那种幸福。
她在柳氏这里体会到的,永远都只有不被亲生的母亲在意的苦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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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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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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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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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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