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呆了呆，但是很快也弄懂了裴潜龙的意思。
他和父母聊天的时候，也听到过父亲发出类似的感慨。
无论是经商，就业，办事，升学，工作，几乎都离不开“托关系”。到处都盛行托关系，晋升要托关系，办事要托关系，上班要托关系，上学要托关系，办婚宴要托关系，看病要托关系，住院要托关系，甚至火葬场烧个爹妈也要托关系。
厂子里提拔了个人，竟然没几个人认识，因为人家根本不用来上班，三五年都没来过一次。
工资福利劳保一分不少，有位子的时候还能得到提拔。
林母有个远房外甥女为了进省会城市当个小护士，倾家荡产砸进去三十万。
听起来很荒唐对不对，电影里都不敢这么演。
三十万干点啥不好。
三十万都可以当首付买一套房了。
本科毕业的学生，只要你不挑的太厉害，去外头一二线城市随随便便都能找份工作了。
但这种事就那么真实的发生了。
还有林冬他爸的那个烤鸡架摊子，烤鸡架辛苦，也确实挺赚钱。
但各方面都得打点，密密麻麻的孝敬，每天都有人下了班从那里直接拿——不给钱的那种。
而且，你就算各方面打点，每年下来也得交好几单罚款。
有资格罚你的人太多，你总有打点不到的地方，少了几百几千，多了罚你个一两万都不是没可能。
托关系覆盖你的所有衣食住行。
前两年林冬他们去家乡做节目，有一辆车一天下来就拿到了六张罚单。
“去那边开厂子，如果没有点能耐，光是电力和供暖这两项，就能让人第一年就打退堂鼓，更别提一堆拿着介绍信要进厂子里上班的人。”裴潜龙对此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个事情，还是麻烦你去谈一谈，我们需要特别的支持。”
林冬没有太多的犹豫。
其实前期花十个亿，后期还要持续不断的投入，总投资可能要几十甚至上百亿，如果因为当地的各种陋习玩完了。
这也属于正常的亏钱。
非战之罪，就算是系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顶多让这个机器人感慨一下人性的贪婪。
然而，林老板从来都不是为了亏钱不择手段的人，不管是他的钱，还是系统的钱，都不会让这类人贪到。
“决不妥协？”
“决不妥协。”
“我也觉得咱们没必要妥协，林总，我实在是佩服你啊。”
“为啥？”
“因为你有底气说出决不妥协。”
如果是一般投资人，非要在这个上头决不妥协，那真的就是鸡飞蛋打。
而林总的天才布局，让他有底气说这种话。
有底气到我说不让你拿，你就一定不能拿，而且你还不能在任何地方刁难我，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在我这里不适用。
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我偏偏能压得你从上到下老老实实的。
“无心之举。”林冬也很无奈，他非常能够体会那些有钱人的装比话。
我非常后悔创办克莱斯特。
真的。
我最怀念的日子，就是没钱的日子。
“哟，裴总也在啊，又在合谋算计谁呢？”正聊着电视机基地的事情，杜启喜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
俩人吃饭的不是圆桌会议室，只是食堂这边林冬专用的小包间。
最近林冬没事就来这边拉个人蹭饭，饭点的时候想找他来这边一找一个准，而且林冬吃饭时间特别长，根本不用担心错过。
“咋说话的，我是那样的人吗？”裴潜龙不满。
“呵呵，你也不看看现在多少人哭爹喊娘，说咱们猫厂赶尽杀绝。”杜启喜端着饭盆子坐下来，开始蹭吃蹭喝。
林总这边饭菜特别多，而且都是大师傅亲自出手，比自己打的好吃。
“和我没关系，都是韩妃子干的。”裴潜龙不认账。
他们说的是在线文学盗板的官司，法务部大展神威，怼天怼地怼空气。
“韩妃子那做事风格，你敢说不是你教的？”杜启喜摇摇头，为一个正常妹子的堕落而摇头叹息。
韩妃子的工作能力本来就挺不错的，又从裴潜龙那边学了不少手段，也难怪一登场就技惊四座，让在线文学方面的竞品们根本反应不过来。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每天都是某某某高端创作者跳槽投奔。
韩妃子还包售后，如果原来的东家找这些创作者的麻烦，她就带领着法务部和人家打官司。
会计法律双学位，又曾经在裴潜龙手底下混过，手段那叫一个狠辣。
外头真的是怨声载道，纷纷美其名曰“搅屎棍”。
“在线文学没有太大的利润可言，不过对于公司生态很重要，所以才放手让她去折腾，进场之前先清理干净，这一招确实高明。”裴潜龙不吝夸赞。
林冬本来想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是一听说没有什么利润可言，他就放心了。
那就随便折腾吧。
最好惹个众怒，然后被群起攻之，那五个亿就可以打水漂了。
然后就可以安排韩妃子去折腾其他的项目。
韩妃子的行事风格让他很满意，上来就是一顿组合拳，加一起至少花了一个亿，资金就这么浪费了五分之一，却仅仅只是为了打扫场地。
“七喜哥，你的电影啥时候开机？”林冬问。
他最近有了新想法，打算和杜启喜说一说。
这事有点不符合商业规则，但是如果能够说服杜启喜，让杜启喜做这个决定，也就不算违规了。
系统非常难缠，可是只要找准了方式，也未必就不能和她斗一斗。
“下个月，九月九，弄开机仪式和定妆照，演员都签的差不多了。”杜启喜说道。
“都请了谁？”林冬问。
“黄达岸、安茜、贾灵、倪荐宏……”杜启喜掰着手指算了算，说道：“到时候你去拍个彩蛋吧，为下一部打打广告，时间随便你选。”
“等等，贾灵？”林冬本来没怎么在意，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里头似乎混进来不一样的存在。
“贾灵姐怎么了，上回碰见她，答应了给她一个角色。”杜启喜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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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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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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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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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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