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来看过了,孩子年幼,蒙汗药又下得狠,这会儿虽是醒着,但其实脑袋依旧混沌,需要休养几天再看状况。
吴公公拨了几个人过来看顾他。
朱琥病中胆怯,被糖葫芦、纸风车哄住的眼泪又要往下掉。
好在是被拨过来的嬷嬷擅长带孩子,这才稳住了。
皇上看了他很久,问吴公公道:“是叫虎儿?哪个字?”
“是,”吴公公道,“昨夜四殿下是这么说的,哪个字,小的也不晓得。”
倒是迷迷糊糊的朱琥听到有人提他,下意识地应着:“琥珀的琥。”
皇上哼笑了一声,随口应了句:“好名字,谁取的?”
“玄爷爷。”
皇上挑眉。
吴公公道:“可能是指沈临。”
皇上没有再问朱琥,只与吴公公道:“你看着像不像?”
吴公公垂着眼。
这个问题,很不好答。
皇上没有为难他,道:“眉宇之间,是有十弟小时候的感觉。”
皇十子朱逸,沈氏嫡出的第二子。
没有见过朱逸的,看这孩子,多会觉得五官隐隐与永寿长公主有些相似,但只要是曾经见过朱逸的,仔细一回想,会觉得与朱逸更像。
原来,这就是沈家这么多年深埋的秘密。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就这么一个幼童,沈家就妄想取而代之?
为此,挑拨他的儿子们心生矛盾、下毒、围杀……
皇上按着眉心,道:“把永寿押下山来。”
此时的西山静慈庵,早已经被御林军围住了。
永寿长公主躺在榻上,披头散发,一张脸毫无血色。
昨日傍晚,唐云翳使人上山,说小公子被人劫持,他们一路追到京郊。
长公主当时就觉得天昏地暗了。
小公子藏在东明县,离京城那么远,怎么会被发现?怎么还会有人去劫?
一旦小公子的存在曝光,一旦他落在了旁人手里,沈家这些年的谋划,付诸东流。
长公主焦急万分,使人进京城打探。
只是,随着城门关闭,去打探的人也无法回到山上。
她只能安慰自己,睡一觉,等天亮了,城门开启,消息就能到了。
不曾想,天还未亮,半夜时候,等来了御林军。
御林军二话不说围了静慈庵,长公主让孟嬷嬷去打听,御林军只说是奉旨保护长公主与郡主,多余的就不肯说了。
孟嬷嬷没有办法,趁着夜色浓郁,躲在角落里一刻钟,偷听御林军说话。
这一听不要紧,孟嬷嬷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回到长公主跟前,禀道:“劫了小公子的是四殿下,唐公子为了救小公子,带着死士围杀,却不料四公子与京卫指挥使司带人赶到。”
“琥儿呢?”永寿长公主一下子撑坐起来。
“被救走了,京里天亮就要搜查下落,”孟嬷嬷道,“四殿下伤重恐不治,唐公子身亡,长公主这、这……”
永寿抱着胀痛的脑袋,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朱钰。
竟然是朱钰!
这怎么可能?
朱钰怎么会知道琥儿的存在?
永寿太清楚朱钰的性子了,朱钰不是个沉得住气的,若他早就握住了这个把柄,那天来静慈庵,在被她破口大骂的时候,早就脱口而出了。
是谁,让朱钰在短短时间内……
永寿长公主被头痛折腾得无法思考,只能躺着休息,半梦半醒到了天明。
多少睡了一会儿,长公主精神稍稍好了一些,重新梳理了一遍来龙去脉,问孟嬷嬷道:“朱钰来庵中那日,我头痛病发,谁看着皖阳?”
孟嬷嬷当即明白了长公主的猜测:“您是说,是郡主将、将小公子的事情告诉了四殿下?郡主怎么会知道?”Χiυmъ.cοΜ
“这就让问问,边上那些狗奴才都是怎么看的人!”长公主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把那些狗奴才都叫来,我要一个一个问!”
“母亲不用问了,”皖阳郡主走了进来,得意洋洋,“是我告诉四殿下的,那又怎么样?”
永寿长公主气得胸口一阵起伏:“你!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皖阳郡主哼笑一声,“我竟不知道,母亲还替我生了个弟弟。
难怪您对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跟您的宝贝儿子比起来,我确实不是个东西!
可我对您一片孝心啊!
您不敢让世人知道您有个儿子,可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您是长公主,您都能养面首、怎么就不能再生个儿子?
四殿下把事情曝光了,您正好名正言顺把弟弟从东明县接回来,亲自抚养。
我啊,是为了您母子团圆!”
“你浑说什么东西!”永寿长公主愕然,“你知道些什么?”
“您慌什么呀?您是堂堂长公主,生个儿子,多大的事儿?”皖阳翻了个白眼,“对四殿下动手的是唐云翳,又不是您,皇伯父还能为唐云翳怪罪您?哦,四殿下重伤了?谁让他抢孩子呀?您不怪他、已然是您大肚了,毕竟,这人贩子、拍花子,在街上叫人碰上,都是过街老鼠,谁不打呀?”
永寿长公主一口气直冲脑门,光着脚从榻子上下来,冲向皖阳,高高扬起胳膊,又重重落下。
啪!
耳光声响亮。
长公主依旧不消气,还要再打第二下,却是力不可支,摇摇欲坠。
皖阳郡主被打得眼冒金星,却不肯势弱,不顾脸颊火辣辣的痛,道:“您打啊,只管打,反正您有儿子,不稀罕我!”
永寿长公主被两个嬷嬷扶着,上气难接下气,头痛越发厉害。
她想打,又发不了力,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终是摇了摇头。
“我这辈子,就输在有你这个女儿,”长公主与孟嬷嬷道,“把她带下去,关起来吧。”
皖阳郡主根本不用人动手,一摔袖子,转身就走。
她已经“胜利”了。
从母女吵完,长公主就躺着无法起身了。
一直躺到现在,徐公公替皇上来传口谕,押送长公主进京。
永寿理都不理,只说病重,无法下山。
徐公公进到里间,客客气气请了安:“殿下,琥儿公子被接回宫里了,病怏怏的,您真的不进宫看看他吗?”
一句话,让永寿长公主几乎咬碎了银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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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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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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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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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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