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去时,恰遇上四殿下陪伴皇后娘娘用午膳,”颜敬妃拿帕子按了按眼角,道,“臣妾刚说了想法,娘娘还未说应不应,四殿下却、却说……”
皇上见她说着说着又要哭,忙问:“钰儿说什么了?”
“他说、他说,被猫儿抓出来的毛病,请什么高僧,不如去请黄大仙,还说什么‘羸弱成这样,迟早夭折的命,还折腾个什么劲儿,不如趁早管好大的,免得和皇太后一样,两个儿子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剩个讨人嫌的女儿’……”颜敬妃声音颤抖,泣不成声,“皇上,殿下怎么能这么咒谅儿和渊儿啊!”
皇上的脸色顷刻间就黑成了炭。
吴公公听得头皮发麻,赶忙去扶摇摇欲坠的敬妃娘娘,先伺候人坐下来。
他脑门里全是问号,四殿下是疯了吗?这样的话都能说的?
霍以骁听得亦十分不对味。
朱钰那人,确实没长什么好嘴,以前,阴阳怪气有,直接鄙夷、厌恶的话也没少说,但难听归难听、恶意是恶意,多少还是掌了些分寸的。
按道理,朱钰不会这么说颜敬妃。
诅咒死不了人,这些话除了口舌之快,毫无意义。
朱钰除非是喝多了,否则真不至于……
可现在是中午,用的是午膳,下午还要回千步廊,中宫那儿,什么酒能把朱钰喝成这样?
“只要谅儿能好起来,高僧也好,黄大仙也罢,我拜就拜了,”颜敬妃哭着道,“可他竟然咒谅儿,还咒渊儿……”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
这几年,因着沈皇太后临死前膈应他,他是没那么喜欢颜敬妃了,但朱谅和朱渊都是他的儿子。
朱钰无端端这么说话,实在太过分了。
“去,把钰儿叫来。”皇上对吴公公道。
等待的工夫里,皇上是彻底没了用饭的心思,让人撤了桌。
霍以骁对这些事儿毫无兴趣,本想直接告退回千步廊,略一迟疑,还是先去了偏殿。
朱钰很快便到了,他睨了眼垂泪的颜敬妃,恭谨与皇上行礼。
皇上道:“刚才怎么和她说的,你现在一模一样给朕说一遍。”
朱钰气闷,不得不道:“娘娘要给九弟请高僧,儿臣就说,请高僧不如请黄大仙……”
“还有呢?”皇上强忍着火气,问。
“还有什么?”朱钰显然是愣了,“儿臣就说了这么一句。”
颜敬妃抬起头:“殿下,你怎么可以扯谎呢?你明明还说了些难听话!”
“什么难听话?”朱钰不解极了,“父皇,儿臣真就只说了这么一句,不信,您可以问问当时在场的内侍宫女……”
“那是皇后娘娘宫中的人,还不是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颜敬妃叹了一声。
话说到这儿,朱钰明白过来了,他沉着脸,道:“娘娘诬陷我?您在父皇跟前胡编乱造告我的状,您空口白话,我的人证不算人证?”
颜敬妃直直迎着朱钰的视线:“哪里是诬陷?”
朱钰气笑了。
这种事情,嘴巴根本说不清。
他要如何自证没有说过的话,更何况,他连颜氏诬告了什么都不知道。
一股烦躁之气升腾上来,朱钰恼道:“娘娘,九弟还病着,您不用心照顾他,却在父皇跟前搬弄是非,您真是没想给九弟积福。也是,哪有当娘的为了跟婕妤娘娘置气,让儿子故意去惹人家的猫,最后惹出事情来了,又在这儿闹。”m.χIùmЬ.CǒM
颜敬妃急切地站起身来,指着朱钰与皇上道:“您听听!听听!”
朱钰不再理颜敬妃,只与皇上道:“儿臣没工夫陪她唱这些后宫娘娘们喜欢的戏码,她爱说什么说什么。”
皇上积攒了一上午的火气,终究是给激了出来。
谁都没讨着好,被骂了一通。
朱钰灰头土脸地出了御书房,忿忿回千步廊去。
颜敬妃哭哭啼啼离开,连高僧都没得请了。
吴公公送了这位送那位,忙了一圈,绕到偏殿请霍以骁。
霍以骁重新进了御书房,看了眼又气又累的皇上。
皇上闭目眼神,问道:“在偏殿都听见了?”
“隔得远,听不见。”霍以骁答道。
皇上眼皮子都没有抬,吴公公会意,简单与霍以骁说了两句。
“四殿下不太会说谎,”霍以骁道,“但敬妃娘娘又没有诬陷殿下的必要。”
皇上听了,促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等霍以骁都退出去了,皇上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交代吴公公,道:“颜氏心神不宁,照顾不好孩子,把谅儿抱去常宁宫,让太妃娘娘看管几天。”
刚才虽未评点,但皇上认同霍以骁的想法。
颜氏没有诬陷朱钰的必要。
她哪怕得罪中宫和朱钰,都要编这么些话,无疑是她认为儿子在她宫中不安全,只有常宁宫才能护着孩子。
只是太妃娘娘年纪大了,除了霍以骁,对其他皇子也算是一视同仁,没有病了就抱过去养的规矩。
靠求情是求不来,颜氏才剑走偏锋。
皇上看穿了她,也干脆顺了她的心意。
一来,他担心朱谅,二来,他也想看看,是颜氏惊弓之鸟,还是有人在暗处搅风搅雨。
至于朱钰……
朱钰能那么硬气,是因为他说的是真话。
不由自主的,皇上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沈家定罪之前、朝会时的景象。
朱钰站在队列之中,脸上全是汗,连发丝都是潮的,整个人像是从水里被捞起来,而他跪过的地面,地砖上也全是汗水。
那才是朱钰心虚时的样子。
思及此处,皇上的眸色越发沉沉。
他彼时急于处理沈家,没有动其他人,既是为了朝堂安稳,亦是为了集中火力。
毫无疑问,私运铁器一事,朱钰心知肚明!
年前不肯去礼部,沈家被定罪时又那么心虚,这个儿子,终究还是跟沈家走得太近了。
“朕对钰儿,很是失望。”皇上叹了一声。
吴公公不好说朱钰什么,想了想,答道:“起先四公子过来时说起,早朝时就见您心情不佳了,他很关心您。”
皇上笑了笑:“关心着怎么气朕。”
笑容褪去,皇上紧紧抿了抿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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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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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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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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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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