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担心是骗人的,但温宴做事有章法,她不知里头门道,自不会指手画脚。
温宴带着岁娘,到了温家旧宅外。
翻墙进旧宅,对温宴和岁娘来说,自然是熟门熟路。
只是今天,岁娘不由担忧地看了温宴一眼,直接问道:“姑娘,您还能翻吗?”
温宴一愣:“怎么?”
岁娘道:“您起来时说手酸脚痛,连黑檀儿都笑话您。”
温宴弯了弯唇,没有说话,而是观察了左右状况后,一个翻身跃了进去。
岁娘眨巴眨巴眼睛。
她家姑娘还是厉害,和黄嬷嬷撒娇时说自己腰断了手废了,真要使劲儿的时候,真真是半点儿不含糊。
院子里,温宴落地的时候,往前了两步泄劲。
还好这墙不算高,靠脚力就能上来,若是得靠手劲儿,她昨晚上挥那么久的几子,还真不一定扛得住。
温宴往地窖去。
果不其然,地窖的门开着。
她蹲下来往里看,正好和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的霍以骁四目相对。
“骁爷,”温宴顺着台阶走下来,“大公子和惠康伯世子,都没有事情吧?”
“上午醒了,季太医看过了,没事。”霍以骁答道。
温宴舒了一口气。
她很担心霍以暄的状况。
若霍以暄重蹈前世覆辙,损在昨日那场酒局里,此事对霍以骁的打击,也会比前世更深。
先前,霍以暄走了,所有人都感叹他英年早逝,病故固然让人悲痛,但急病而亡,这是寻常事情,只能说,命中注定就是如此。xǐυmь.℃òm
而昨夜,霍以骁杀到了沧浪庄,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这是一场阴谋,是针对霍家、霍以骁的阴谋。
霍以暄出事,以霍以骁的性子,他无法不自责。
好在,那样的悲剧没有发生。
若不然,温宴自认为了解霍以骁,知道怎么宽慰他,也是于事无补。
在巨大的悲痛和愤怒面前,所有的言辞都太过苍白了。
霍以骁让温宴坐下,把所有的调查状况都说了一遍。
“方家兄弟被人设局,他们可能供不出‘柒大人’背后的人物了,”霍以骁道,“那一胖一瘦,应当是死士,很难撬开他们的嘴,现在,顺天府也无从查起。你有什么线索,不如说来听听。”
温宴支着腮帮子。
她是有很多线索,但同样的,也可以说,没有任何线索。
她掌握的讯息,大部分是眼下还不能发挥其最大作用的,得等到时机合适时,才能“物尽其用”,否则,容易“暴殄天物”。
而想要害霍以暄的人,她其实不算有底。
若是以前世事推断今世事……
前世,温宴进京的前一年,惠康伯和世子战死,徐其润承爵,后来死于救驾。
徐其则是被算计进了这场局里,那么同样的,惠康伯一家应当都没有起过要与霍家为敌的念头,偏偏,徐其则会猜到霍以暄之死的真相。
柒大人和他的主子们,会愿意留下这么一颗不听话的棋子吗?
昨夜事发时,柒大人要“不留活口”,可见其狠绝性格。
同时,前世的方启川一家,起初过得还算四平八稳,他投靠了朱钰,但在朱钰深处危机时,方启川是第一个被扔出去的弃子。
“也许是四殿下,”温宴斟酌着道,“也许……”
霍以骁挑了挑眉。
小狐狸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不知道?
他问:“也许?”
温宴神色凝重:“也许是朱晟。”
前世,温宴回京的那年,朱晟折在了他府中的一位美人手里。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温宴甚至都没有弄明白朱晟和冯婕妤与平西侯府的案子有多少关联的时候,他就已经出事了。
她的复仇对象,死在了别人的阴谋里。
朱晟之死,温宴花了几年都没有理顺其中关系,她有不少怀疑的对象,但都没有办法捏到实质的把柄。
虽然,她最后借着朱晟的死,发挥了一把,成功拉扯了不少人下水,但那些全靠她“胡说八道”,左右生事。
在怀疑的对象之中,自然缺不了朱钰。
朱钰使手段弄死了朱晟,再拿住方启川的把柄,逼方家效忠,那前世局面,也可以解释得通。
“理由呢?”霍以骁问,“你一开口就怀疑两位殿下,总要有理由吧。”
温宴沉默了一下。
这沉默,也在霍以骁的意料之中。
他轻笑了一声,透着几分嘲弄:“温宴,你想借我的手去给你家里人报仇,总得有几句实话吧?”
温宴转头看向霍以骁。
她倒是想说些能说的实话,可那位柒大人,她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不曾听过那人名号,也不曾见过这样一人。
她思量着,看着身侧的霍以骁。
剑眉星目,只是眉头蹙着,眸子也蒙着一层黑雾,显得情绪深沉。
心念一动,温宴微微凑上前去,轻声道:“今天收拾赶紧了,想亲你呀。”
霍以骁微怔。
他知道温宴惯会顾左右而言他,但这样不按常理出牌……
霍以骁气得想笑,刚要让温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该交代就交代,忽然一个念头划过。
“你亲,”他改了口,“你要亲就亲,坦白就行。”
语气平静,毫无起伏,就一副为真相献身的模样。
这下子,反而轮到温宴愣怔了。
见小狐狸无奈的样子,霍以骁轻笑,果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挺开心的。
尤其是治小狐狸,开心加倍。
仿若是先前在温宴这里吃过的所有的“亏”,都一下子赚回来了一样。
温宴撇了撇嘴,老老实实坐直了身子,和霍以骁拉开了距离。
霍以骁站起身,不疾不徐往地窖外头走。
好不容易占得上风。
他得平复一下心情。
温宴没有动,她看着霍以骁的背影,歪着脑袋,笑容莞尔。
挺好的。
能用这样的方式,让霍以骁放松一些,也很好。
挺好的。
温宴没有动,她看着霍以骁的背影,歪着脑袋,笑容莞尔。
挺好的。
能用这样的方式,让霍以骁放松一些,也很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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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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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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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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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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