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他,”霍以骁交代隐雷,“我回驿馆了。”
隐雷目送着霍以骁出去,暗暗叹了声气。
既然要回驿馆,一出伯府就把季究扔给他,让他带回来,不就成了嘛。
他难道还能让昏过去的季究在半道上跑脱了不成?
偏偏多此一举。
由此可见,他们爷这回气得够呛的啊。
霍以骁在驿馆外头遇上了温宴。
小姑娘冲他笑得没心没肺。
霍以骁径直从她身边越过去,一个字都不想与温宴说。
温宴见状,丝毫不恼,压着步子跟上去,轻声问:“骁爷,消消气呗?”
霍以骁跟没有听见似的。
温宴又往前赶了两步:“刚才,我姐姐夸你俊,我说她眼光好。”
霍以骁脚步一顿。
温宴还在点火:“我说,那么俊的公子,我还得继续追着跑。”
霍以骁听不下去了,转身上下打量她。
满口胡话、“不干不净”、“不清不楚”、一肚子歪理、不晓得在打什么鬼主意!
就这样一姑娘,顺平伯夫人是老眼昏花了,才会说出什么“争风吃醋”来!
他会吃季究的醋?
要什么没什么一纨绔。
温宴以前认得他吗?
温宴跟他游过湖吗?
温宴给他布过菜吗?
温宴说过中意他吗?
呸!
霍以骁按了按发胀的脑门,他今儿真是被温宴气着了,气得都被她给带偏了。
“温宴,”霍以骁努力平复了下心绪,不能真叫温宴给气死,“季究被我扔到衙门里了,顺平伯府这会儿闹着要进京告御状,没空再来找你们定安侯府的麻烦,你不用再为了脱身、追凶,来寻我帮忙。
你地主之谊尽过了,还有什么事儿,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说瞎话。
倒是你欠我的那几个解释,不如想想怎么说吧……”
他一面说,一面就瞧见温宴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浅,到最后剩下满满委屈。
双手垂在身前,左手尖捏着右手尖,显得极其无措。
霍以骁咳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知道小狐狸戏多,可偏生演技惊人,容易着道。
就好似现在,弄不清楚她这样子是真的,还是装的。
穿堂风吹来,带着一股清淡的香气,是温宴身上的,是他喜欢的味道。
又见温宴被风吹得缩了缩脖子,霍以骁无奈着摇了摇头:“进里头说话吧。”
说起来,他看定安侯夫人屋里,摆的东西也是像模像样的,不像是家底空得用不上好物什。
大抵是江南这地方,皮裘的质量就比不了北方,更别说跟皇宫御品相提并论的。
偏温宴就这么一副见风倒的身子骨。
再让她冻出病来,那就真要被小狐狸讹上了。
临安城这几日越发冷了。
霍以骁不畏寒,他甚至能开着窗歇觉,因而屋子里就没有摆炭盆。
他让温宴进屋,想了想,又出去寻驿馆的人送炭盆过来。
等霍以骁交代完了回来,推门一看,温宴已然泡上茶了。xǐυmь.℃òm
用的不是滚水,而是他桌下暖水壶的水。
自打他那天想起来喝热的之后,驿官就日日给他装满暖水壶,拿竹篾拢着,盖得严严实实,便是夜里想用,也是温的。
而那茶叶应是温宴带过来的,不是他屋里原先有的那一种的香气。
小狐狸在他屋子里就待了那么一下午,就把东西都给摸清楚了。
霍以骁走到桌边,睨她:“你来我这儿喝茶的啊?”
温宴添上一盏,推到霍以骁跟前:“尝尝。”
霍以骁也不客气,坐下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挺香,也挺润。”
炭火很快就送了进来,搁在角落,没一会儿,屋子里也暖了许多。
霍以骁拿指关节轻轻扣了扣桌面。
茶也喝了,人也暖和了,总该开口了吧。
温宴抬眼看他,问:“骁爷想听什么?”
下意识的,霍以骁就想说“听真话”,这三个字在嗓子眼里转了一圈,还是咽了下去。
小狐狸每次都说,她说的是“真话”。
霍以骁蹙眉,道:“你怎么知道我到了临安?”
温宴抿了抿唇。
这答案可不好说。
她说得再真切,也无法取信霍以骁。
霍以骁见她不答,又问:“是谁告诉你,那万两银子是我掏的?”
温宴还是没有答,只继续给霍以骁添了热茶。
霍以骁一口饮了,盯着温宴道:“你先前说,便是为了那万两银子,你也不会忘恩负义,做那几兄弟的暗桩。你既然不说消息来源,不如告诉我,你的目的。”
“骁爷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温宴轻声反问,“我说过的,你都抱着怀疑,不愿全信我。
那你想听什么呢?
我要是说,我天天追着你跑,是为了摸清你的所有底细,有朝一日,在你身边捅你一刀子……
你愿意听吗?”
霍以骁靠着椅背,一双眸子黑得如夏日雷雨来临时的夜,裹着*****。
他,当然是不愿意听的。
小狐狸再瞎闹腾,他气过了也就过了,可若是被他一刀子……
那场景,他连想都不愿想。
温宴没有回避霍以骁的视线,反而一瞬不瞬看着他,又问:“骁爷为何掏了万两银子?
依你先前的说法,不过是宫中偶尔遇上、我给你问个安的关系罢了。
仅仅只是如此,当日为何筹集现银救我?”
霍以骁道:“想救便救了,哪有这么多的为什么。”
温宴弯了弯眼。
她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他们两个之中,分明霍以骁才是不愿意说句真话的那个。
“我是有很多目的,我想要做很多事情,但这其中,绝没有一样是伤害你的,”温宴一字一字说着,“你依本心救我,我亦是依着本心,喜欢便是喜欢,没有一丝虚假。”
霍以骁听她说完,刚要说什么,就见温宴已经站起了身,她走到书案后,添水研墨。
他不知何意,便道:“怎么?你还想立个军令状?”
温宴提笔沾墨,在铺开的纸上一面写,一面道:“前回说的酿酒方子,我怕我现在不写,等下被你赶出去,就来不及写了。立军令状有用吗?你要是想看,我这就写?”
霍以骁真真气笑了。
谁要看她的军令状!
小狐狸嘴上说的不可信,写下来的,难道就能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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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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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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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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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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